無情荒地有情天:姊妹

電影可以增長見聞。

《無情荒地有琴天(Hilary and Jackie)》再現大提琴家賈桂林.杜普蕾(Jacqueline Du Pré)的演奏風采和傳奇事蹟,對於愛樂人和影迷而言,都是彌足珍貴的一段音樂軼事。

電影可以借古鑑今。

《鋼琴師(Shine)》裡的嚴父逼得兒子發狂,《無情荒地有琴天》裡,早熟的賈桂林(Jackie)則被莫斯科的酷寒與寂寞給嚇怕了。她連內衣都不會洗,不喜歡社交應酬,勉強出席也百般無聊,音樂神童一味投入音樂殿堂,卻疏於世俗細節,身心折磨不但影響了他們的生活與生命,也影響他們的技藝成就。

導演Anand Tucker花了相當長的篇幅,描寫賈桂林不可告人的人生挫敗,對於冀望女兒出人頭地,早早就放她們單飛的虎爸或虎媽而言,相信啟示多多。

電影可以聚焦,也可能錯焦。

Jackie性欲不滿足,要求姊夫填補性欲空窗的情節,而且激動失控,乍看有些突兀,很難讓人同情,再加上電影的「放大」效應,容易讓人以為她有侵略性人格。

但若回歸童年,看到她想要分享姊姊(Hilary)的一切(不管是音樂或掌聲),就有脈絡可循。姊夫搶走了姊姊,她要求分享姊夫(或者是她也要有婚姻,也要有男人的結婚主張),那是多難清楚梳理的姊妹情意結。

罹患多發性關節炎後,Jackie手指不再聽她使喚,接下來全身半癱,她卻堅持仍要上台,即使只是非常勉強地,落後好幾拍地敲響一聲鼓,是她難忘昔日風光?還是虛榮作祟,任性妄為?

傳記電影如果只講光明面,卻見不到人物的真性情,其實是很無趣的歌功頌德。本片故事皆有所本,根據的是杜普蕾姐弟(Hilary and Piers du Pré)所寫的回憶錄,親如家人,近如家人,她們筆下描述的事件是否真實,那是另一回事。回憶錄提供了很多近親「觀點」,大小事件都是有所本的不爭事實,只是改編的剪裁比重,明顯凸出了Jackie的特立獨行,難免就會引發擁杜或反杜的爭議。

飾演Jackie的Emily Watson不但琴拉得有有模有樣,詮釋起精神崩潰邊緣的女人,更是她最再行的戲路,看見她栩栩如生的演技,只能說,奧斯卡獎最終沒有肯定她,固然是她的遺憾,卻更是奧斯卡的損失。

另外,飾演姐姐Hilary的Rachel Griffiths表演也是可圈可點,因為全片有三分之一的篇幅,描述Hilary從神童變成平凡女郎的心路歷程,她曾經被外界視為神童,也一度自以為是,後來發現妹妹才是天才,從一路風光到讓一路退讓,卻又讓到不想再讓的微妙心結,做了動人詮釋。

《無情荒地有琴天》的英文片名叫做《Hilary and Jackie》,劇本將姊妹情深到姊妹情仇的波瀾起伏,透過姊妹各自的敘事觀點交替互補,很像《紅色小提琴》萬河奔騰,終歸大海的敘事策略,值得編劇家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