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一位歷史名人,觀眾卻只看見演員,看不見那位名人,那是讚美?抑或歎息?
《玫瑰人生(La Môme)》的導演Olivier Dahan ,在新作《為愛璀璨:永遠的葛麗絲(Grace of Monaco)》中帶領新影迷認識摩納哥王妃Grace Kelly 的丰采,但是老影迷卻沒看到Grace Kelly ,看到的還是Grace的Nicole Kidman。
Grace Kelly 和Nicole Kidman同樣都是奧斯卡影后,同樣都是金髮美女,但是生年相差38載,Grace Kelly 的氣質符合grace(雍容優雅),相較之下,Nicole Kidman則像是nickel (五分錢硬幣)。
Helen Mirren在《黛妃與女皇(The Queen)》中扮演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二世,有七分神似,就足以奧斯卡封后;Meryl Streep在《鐵娘子(The Iron Lady )》扮演的柴契爾夫人,同樣也只有七分相似,但是氣質堅毅,口條便給,照樣奧斯卡稱后!為什麼我們要獨苛Nicole Kidman?
這不是Nicole Kidman的錯,事實上她已盡力詮釋,只是Grace Kelly關卡太高,太難超越,所有的努力都只讓她更像是效顰東施。
問題在於要講Grace Kelly的故事,怎麼可能不提她的好萊塢往事?怎麼可能不讓觀眾去比較Grace Kelly和Nicole Kidman誰比較美?誰又比較會演戲?Nicole做不成Nicole,卻又超越不了Grace,註定兩頭失利不討好。
是的,《為愛璀璨》不能算是傳記電影,只是「根據真實事件啟發的虛構電影」,只想透過1962年的摩納哥危機,來凸顯一位出身好萊塢的女星,如何演出生命中最艱難的王妃角色,甚至改變歷史。
導演Olivier Dahan其實是聰明人,他知道傳記電影的關卡在那裡?所以電影一開場,他特意只拍Nicole的背影,完全不拍Nicole的正面,因為那是Grace 告別影壇即將嫁做王妃的最後一場戲,從導演、老闆到拉開鐵門的場務工人,每個人的眼神都是讚歎,他們的掌聲都是祝福,好萊塢的一則童話傳奇就從他們眼神展開,那是多動人的背影?
看不見正面,才有想像力,一面正面,就有了比較,就有惆悵,那對Nicole何其殘忍?但是,那不正是Nicole必需通過的檢驗嗎?
關鍵在於導演Olivier Dahan和編劇 Arash Amel 沒有找到足夠的素材讓Nicole有足 夠的空間來詮釋Grace的心理糾結,矛盾不深,危機不強,也就只能在外貌和裝扮上來挑剔Nicole的表演了。
《為愛璀璨》有兩條危機劇情線,一是王妃能不能復出影壇?二是摩納哥會不會被法國併吞?前者是希區考克(Alfred Hitchcock)拿了《豔賊(Marnie)》的劇本,邀請復出,但是電影沒有交代他們曾經合作《電話情殺案(Dial M for Murder)》 、《後窗(Rear Window)》和《捉賊記(To Catch a Thief)》三部驚悚電影的前因,又如何明白她「心繫紅塵」的心動力量呢?觀眾若不明白希區考克當時正在拍《鳥(The Birds)》,就難免錯失了他在Grace婉謝復出後,只能找《鳥》的女主角Tippi Hedren來擔綱的影史逸聞了。
事實上,Grace 的心癢要算另類的「七年之癢」,做了七年王妃,有故舊相邀,因此動了凡心,也就絲毫不讓人意外了,只是王妃不宜復出影壇的「認知」,早在婚前應有「共識」,七年之後,再以復出來試煉她,藉以襯顯她為愛犧牲的決志,邏輯上顯得太簡單了些。
《為愛璀璨》最好看的戲份在於政治鬥爭,1962年的法國面臨阿爾及利亞的殖民地動亂,因為覬覦摩納哥的財源,想用邊疆封鎖來逼摩納哥就範,惡鄰家旁難為小,Tim Roth,飾演的雷尼爾親王確實把小國難為的苦楚,愛情與江山兩頭夾燒的進退失據,拿捏得恰到好處。至於電影中彷效希區考克驚悚電影手法,穿插了間諜、政變等情節,再讓Grace得能演出人生大戲,則讓《為愛璀璨》得著了通俗劇不可或缺的「逆轉勝」能量。
只不過,已經做了七年王妃,Grace這時才開始想要學法語正音,才要儀容體態重新來過,這些改造過程,實在太像《窈窕淑女(My Fair Lady)》的情節安排;至於,Grace此時才想到要到市場與民同甘苦,也不忘在國宴前走一趟「星光大道」,在傲慢自大的法國總統戴高樂(Charles de Gaulle,由André Penvern飾演)面前上演一場親民大秀,都只能歸類為好萊塢傳奇的橫向移植,簡單,卻也依舊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