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車神(The Place Beyond the Pines)》的男主角Ryan Gosling如果來參加2013年的國中基測,一定會對作文題目《來不及》百感交集,寫下洋洋灑灑的心情感受。
《末路車神》是一部浪子想回頭,卻註定來不及的電影。
Ryan Gosling飾演的摩托車高手Luke,是四海為家的浪子,逐遊樂場獻技,有一天舊地重遊,遇到了曾有親密關係的女伴Romina(由Eva Mendes飾演),想要重拾舊情,這才赫然發覺Romina曾替他生下一子,如今她卻已另有良人。
來不及了,怎麼辦?就是導演Derek Cianfrance為Luke量身訂做的生命困境:
▲Luke來不及知道女友懷孕,更來不及陪她產子,他該怎麼彌補?
▲Luke來不及參加兒子的教堂洗禮,兒子認知的爸爸另有其人,還是位黑人,他該怎麼辦?
▲Luke來不及存錢,除了一輛機車,連住所都沒有,他如何對抗有房產,有收入的情敵?
Luke真正來不及準備的是如何迎接新人生?以前獨來獨往,瀟灑自在,視社會習俗如無物,如今呢,想要體貼周到,卻是動輒得咎,他必湏養家,必湏示愛,必湏接受社會價值……
來不及,令人心急,來不及,讓人焦狂,容易盲動。Luke唯一傲人的就是騎上摩托車的英姿,如同他在鐵籠中飛奔繞圈的賣命人生一般,他靠搏命賺取財富,越是容易,就越想挑戰,終至身殉。來不及的人生,就如同陷進了漩渦,只能往下墜落,Ryan Gosling就用他的眼神,鮮活詮釋出滿心懊惱,偏偏中無定見,別無長技,有所執念,卻不知何去何從的江湖浪子氣息,極具說服力。
然而,來不及的不只是Luke,還有飾演菜島警察Avery的Bradley Cooper。首度攔截持槍歹徒,單槍匹馬的他,緊張兮兮,甚至在對方還未開槍拒捕之前,就先開槍了 …官兵捉強盜,負傷斃賊,他成了英雄,但在行家眼中,他勝之不武,他來得及拒絕錦上添花的榮耀?他來得及向歹徒家人致歉嗎?他來得及拒絕同僚要他同流合污的誘惑嗎?
導演Derek Cianfrance最厲害的地方是讓Avery到了下半場才出場,卻輕易就奪取了「罪與罰」的論述核心,導演Derek Cianfrance最厲害的地方在於創造了一個「麻花」的雙線敘事結構,讓Avery與Luke雖然僅有一面之緣,卻像麻花一般,從此糾纏終生。
Luke是心有餘力不足,人生就此來不及了,Avery有太多機會改變自己的人生,他也曾經即時做出改變自己命運的決定,但是人生不能有憾,他唯一來不及做的事,卻一直如鯁在喉,成了揮之不去的夢魘。
《末路車神》的麻花終點交由第二代來畫下句點,導演Derek Cianfrance對於往下墜落的人生漩渦有著很細緻,亦很動人的描寫。他對政治家族的嘲諷,只要從大案化小與勝選慶祝會上的熱烈掌聲,就對上流社會的運作邏輯,有了極其精準與犀利的批判;對於來不及的人生,他則提供了一個開放的解讀空間,把書寫的可能交給了Luke的孩子來完成。《末路車神》有車,但無車神,從車子開場,亦從車子終場,片名也不算離題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