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本裡的每一頁,都是一個點,都是一張靜止,又單獨的畫。要轉化或者翻譯成電影,就得要讓靜止的畫作彈動起來,把單數變成複數。每一個點到下一個點的距離,因此需要想像和能量來填充。
台灣導演林書宇改編自畫家幾米《星空》的同名電影,把美好的祝福獻給了年輕的孩子,把人生的殘缺留給了世故的成人。
人生因為殘缺,所以有憾;但是人生同樣因為殘缺,所以會去追尋。《星空》的核心關鍵字就在「殘缺」,差別在於每個人對於殘缺的反應。
《星空》中,徐嬌飾演的小美,至少有三個殘缺:她的梵谷「星空」拼圖,少了最核心的那一塊拼圖;爺爺臨終前替她做的木頭大象,缺了一隻腿;看似美滿的家庭,卻因為父母不合,註定要吵鬧分手。
星空拼圖的殘缺,因為有了林暉閔飾演的小傑,而得到了補齊的機會,這份情緣說明了兩小無猜最最迷人的魅力,因為有他,世界得以完整。
大象的殘肢,遺留在爺爺的工作檯上,小美不回到爺爺的山居小木屋中,就得不到答案,就在小傑的陪伴下,她的疑問與遺憾得著了滿意的答案。
父母失和的殘缺,小美無能為力,就算大人懂得關起房門爭吵,然而肅殺的冷戰氣氛,依舊讓人心寒,小美只能眼睜睜看著幸福從指縫間溜走。但是,亦只有看著母親重新找到自己的圓滿,小美才得知幸福亦有多層的滋味。
小傑的殘缺在於父親的家暴,在於同學的霸凌,即使他有過人才情,能夠畫出栩栩如生的人體素描,但是世人只看見肉體就為之譁然,卻看不見他的美術才情;即使他有能力完成全校最精彩的佈告欄設計,亦難逃惡意的破壞。
小美的母親同樣也覺得自己的華美生活還是殘缺,豪宅、美食、紅酒和寶貝女兒都無法讓她真心快樂,她只想再跳一支舞,然後要回到巴黎圓夢;小美的父親不也是同樣有憾?留不住愛情,也留不住幸福,他的人生同樣就像少了一角的拼圖,就是殘缺了。
是的,《星空》就是一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無法逃避生命殘缺,卻又矢志追尋,求得圓滿的成長故事。小美與小傑既然都改變不了既定的現實,她們的出走,既是抗議,亦是冒險,更是追尋,至於旅程中的跌撞或者開悟,坦白說,就是個人的青春夢幻與記憶了。
所有的青春戲都需要討喜,能讓人認同的角色,徐嬌和林暉閔確實提供了《星空》足夠的能量來蓄積青春夢幻的能量,看到她們的對手戲,四十年前膾炙人口的《兩小無猜(Melody)》記憶,馬克.李斯特(Mark Lester)和Tracy Hyde的青春無邪就會自然彈現;三十年前婷婷玉立的黛安.蓮恩(Diane Lane)曾在威尼斯的歎息橋下讓多少少年男女為之癡狂的《情定日落橋(A Little Romance)》也會從記憶的行囊中伸出頭來打招呼…
是的,《星空》就是林書宇的當代青春童話,在幾米的繪本藍圖中,林書宇找到了動畫的對話窗口,讓青春心事有了從靜到動的轉換能量,亦讓夢想和現實找到了平衡的著力點,更重要的是他為青少年觀眾提供了一個極具說服力的對話空間,小美與小傑的失落與追尋,平凡,親近,卻又有著共振迴盪的餘韻,每個世代的孩子都需要青春的投射與認同人物,小美與小傑的清與純,恰如其份地豐潤了年輕影迷的夜夢星空,也以親切的呼喚,慰解了還會作夢的不老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