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貝松:重複不如急退

看見這張劇照,你會想起《碧海藍天》,會想起這部片子的導演盧.貝松,你不一定叫得出這位男主角的名字尚馬克.巴爾(Jean-Marc Barr),卻會想起與他演對手戲的尚.雷諾(Jean Reno)。

法國導演盧.貝松(Luc Besson在出席第卅二屆莫斯科電影節時說了幾句很有趣的話。

 

首先,他說:「每次我看了麥可.漢內克(Michael Haneke)或塔科夫斯基(Andrey Tarkovsky)的電影,我都會很想哭。

 

這是很抽象,卻也很私密的分享。電影動人的地方,就在於它能以不同的方式觸碰人心,中了,就動人,中了,就有共鳴,大導演也只是個平凡的觀眾,也會流淚(更希望別人看了自已作品後,也會流淚),大聲說出自己亦會哭,何等美麗,真的不必吝於分享自己淚流滿面的觀影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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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他還開玩笑說:「世足賽的法國與墨西哥之戰,是我看過的最爛法國片!」答案很簡單,球員與教練大鬧內鬨的法國隊,那場球賽以0比二慘敗,面臨著在卅二強的初賽即將被淘汰的命運了。

 

盧.貝松確實聰明,既機智、銳利又幽默的。但我一直很想知道,盧.貝松到底怎麼了?一位從1988年就以《碧海藍天(Le Grand Bleu)》一鳴驚人的創作者,何以在接連推出《霹靂煞(Nikita)》、《終極追殺令(Léon)》和《第五元素(The Fifth Element)》等片,強力征服影迷之後,就驟然踩了剎車?創作量銳減,退居幕後做起製片人,不然就是寫寫故事和劇本了呢?

 

英國衛報在十年前三月廿三日曾經留下了一份盧貝松的訪談紀錄,問過他類以的問題,請參閱以下的連結:http://www.guardian.co.uk/film/2000/mar/23/guardianinterviewsatbfisouthbank1

 

盧.貝松在1999年拍完《聖女貞德(Jeanne d’Arc)》時,就曾公開宣稱,他這輩子只想拍十部電影,《聖女貞德》是第八部作品,亦即今後只想再拍兩部電影了。

 

為什麼?不拍電影之後,他又想做什麼呢?

 

盧.貝松的第一個回答是:「我累了,坐在觀眾席上看電影才是最享福的事。」他在訪談中透露有些他景仰的導演確實拍過五六部偉大作品,但是很快就江郎才盡,看到他們持續在拍片,他就想對他們說:「別再拍了,拜託!」因為人生最美的事無非就是順勢而為,運動員如此,創作者亦然,心中有很多話想說時,就大聲說吧,一旦你已經在重覆說著同樣的事情時,就該很優雅地告訴大家說:「我已經說過了,再見。

 

至於為什麼限定自己只拍十部呢?他有點扯淡式地回應說:「因為十是好數字啊,例如『十誡』啊,白雪公主與『十』個小矮人也很好啊!」比較有趣的回答是:「因為我只剩兩部影片能拍,我就會督促自己說,我一定要在最後兩部作品中張羅一切,把想說的話全部放在裡面,一定會很棒很棒的。

 

有話想說,而且說得精彩動人,其實正是創作者最傲人的資產,因為創作最怕無病呻吟,創作最怕老在同一個題材上打轉,反覆說著自己已經說爛的陳腔,敢於急流勇退,另闢舞台,其實是大智大勇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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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貝松童年在希臘和南斯拉夫度過,學會了潛水,也愛極了海底世界,但是潛水受了傷,上帝關了潛水窗,卻開了電影窗,不能下海的他於是把自己心頭的愛與夢轉成了文字故事,最精彩的《碧海藍天》和《第五元素》的草稿都來自十七歲身體受創的那段苦悶時光,而且正因為深海如此迷人,所以《碧海藍天》詮釋的潛水高手探尋人體下沈極限的冒險主題,可以如此打動人心;《亞特蘭提斯(Atlantis)》捕捉的深海景色,亦有著讓人通體涼沁的觀影趣味,上帝的開窗與關窗自有天意,而他的十部作品論,不也是他的開窗與關窗行動學嗎?

 

只是在過去的十年內,他製作的《終極殺陣(Taxi)》和《玩命快遞(The Transporter)》系列,初看確有驚豔之美,很快卻也陷進了「重覆輪迴」創作瓶頸之中了,反而是製片協拍的《即刻救援(Taken)》粲然可觀,至於他執導的第九部劇情長片《天使AAngel-A)》和第十部劇情長片《亞瑟的奇幻王國:毫髮人的冒險(Arthur et les Minimoys)》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話想告訴大家(雖然《亞瑟》還是拍出了三部曲)。

 

說的話和做的事如果能夠一致,當然極棒,但是人生有多少回能夠心想事成?有多少事是說到就做到的呢?就不必苛責盧.貝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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