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奈兒的秘密:羅曼史

偷情的終極目標在於透過過體交纏,天人合一;最迷人的卻是觸碰與追尋過程的歡喜震動。

看完香奈兒的秘密(Coco Chanel & Igor Stravinsky》,走到戲院櫥窗門口,右邊是拉斯馮提爾新作《撒旦的情與慾(Antichrist)》海報,大剌剌地圖畫著一對男女在野外媾合的場景;左邊則是法國新片《賣百科全書的女人(Le secret)》的大幅海報,同樣是男女肉體交纏的場景,一隻男人的手撫遮在女人乳房間,春色滋香的感覺躍然海報。

 

不約而同的設計,就不只是巧合,而是反映了電影行銷人員的精算邏輯:他們算定了觀眾對於肉體情色一直最感興趣,用肉體來號召,其實是最簡單明白,又精準有力的宣傳招式了。

 

香奈兒的秘密》根據Chris Greenhalgh的小說「Coco and Igor」,詳述了俄國大革命後,流亡法國,窮途遼倒的俄國作曲家史特拉汶斯基(Igor Stravinsky)應香奈兒之邀,於1920年的初夏到冬天,偕同妻子及四名子女住進香奈兒別墅的寄寓生活,一位是憐才的金主,一位是心懷感激的才子,因而也在短暫的相處時光中有過一段不倫激情,根據Chris Greenhalgh的想法,這場短暫的電光石火,他們彼此都起了影響,香奈兒帶給史特拉汶斯基性的歡娛與解放;史特拉汶斯基帶給香奈兒的則是文化內涵的啟蒙,讓她擺脫賣布女人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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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Jan Kounen執導的香奈兒的秘密》中,則是強調了兩位歷史名人的肉體交歡,不但描寫香奈兒直接需索俄國男兒的熱情與肉身,同時也詮釋了兩人各取所需,不畏人言的狂情心態:正在琴房練琴的丈夫突然中斷了彈琴,轉而去餵填香奈兒的欲望,那位關在房中養病,靠著聆聽琴音起伏,就知道丈夫心情的太太要如何是好?

 

電影中的肉體方程式,基本上有「放大」、「移情投射」和「寓意傳情」三個層級。

 

最基本的層次為「放大」,無名或陌生的俗世男女全裸演出激情,電影銀幕特有的放大功能,放大了人物的肉體形象,也同時放大了觀眾想像與欲望。

 

第二個層級則是透過知名影星的肉身布施,讓觀眾在「窺視」中,完成暗室偷窺名人私密的歡愉,進而油生「有為者亦若是」的移情冥想。

 

「寓意傳情」的第三個層級,則是除了肉體奇觀之外,還另有機關密碼和文化訊息潛藏其中,《巴黎的最後探戈(Last Tango In Paris)》、《天邊一朵雲》、《9歌(9 Songs)》和《色,戒》都有同樣的企圖,也各自傳達了不同的哲學訊息。

 

香奈兒的秘密》的多場床戲,一方面揭露了兩位歷史名人確有一段情,另一方面則是具體鋪陳了名人偷情的私密真相(Anna Mouglalis 飾演的香奈兒及Mads Mikkelsen飾演的史特拉汶斯基,都在舉手投足間具現了名人風采,在肉身布施中雲雨戲中亦展現了精緻完美的內體雕塑),卻沒有對香奈兒掠奪音樂才子的肉體與愛情的心理轉折多所著墨,亦即我們看到了動作與場面,卻不能明白她的動機,一旦史夫人問她:「搶了別人的丈夫,難道就不覺得羞恥嗎?」她只能聳聳肩,不置一詞,因為她真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有多深有多複雜?同樣地,觀眾亦無法解釋:史氏面對金主的誘惑與示好時,是享受掠奪的快感?還是寄生者反噬寄主的貪婪?

 

不過,香奈兒的秘密》最迷人的挑情戲,不在裸裎的肉身,而是衣冠楚楚地練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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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已經偷偷放電多時的香奈兒,開口要求史特拉汶斯基教她彈琴,史氏欣然同意,於是他先彈幾個音,要香奈兒跟著彈,有點手拙的她,自然需要導引與示範,於是史氏的右手就順理成章地覆蓋在香奈兒的手掌上,肌膚相親的「願望」,因此有合情入理的觸碰機緣。

在音樂繆斯之前,史氏不敢逾越,他只是賣力地教導美女徒弟入門,在教學互動的情況下,她們的身體因此越來越接近,雖不及於亂,卻已經夠讓人們體會那種耳鬢廝磨,聲氣相通的近距熱情,手指輕觸,後肩頂靠前胸,肌膚香氣與口齒芳香的流通感覺,在你主奏,我伴奏的琴樂合鳴世界中,其實已經儼然是「不著一字,風流盡出」的交歡,不需要裸裎相見,不需要肉體交纏,心靈的飽滿酣暢才是最美麗的境界,那一切也許只是極短的剎那,只要擁有片刻,即已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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