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快劫:口水多過茶

 

東尼.史考特(Tony Scott)執導的《亡命快劫(The Taking of Pelham 123)》理論上應該是一部警匪動作片,最後卻成了「口水多過茶」的話劇。從動作片到話劇的落差,應該就是導致東尼.史考特光彩盡失的主要原因了。 

 

話劇從來不應該是一句眨抑的名詞,用話劇來類別動作片,只是強調類型電影的期待與失落,其實,東尼也曾經是「話劇」高手,例如《赤色風暴(Crimson Tide)》就曾經在一座核子潛水艇的駕駛艙內創造過驚心動魄的戲劇高潮,不一定要每一部作品都像他過去在《全民公敵(Enemy of the State)和《火線救援(Man on Fire)》展現的場面調度力量,只是《亡命快劫》的戲劇對話偏重憤世嫉俗的偏執狂,別無生命處境所需要的理性與感性,口水多過茶的結果不但弱化了角色魅力,也消弱了戲劇力量。

 

約翰.屈伏塔(John Travolta)飾演的瑞德是剛坐了九年苦牢的經濟罪犯,他結合了獄中同伙打劫了一輛紐約地鐵車廂,綁架了十八位人質,藉機勒索一千萬美金,陰錯陽差與紐約地鐵調度員嘉柏(由丹佐.華盛頓/Denzel Washington飾演)對上話,一方面談判,一方面交心,紐約警方的談判高手一度試圖接手卻導致司機殞命後,嘉柏就成為唯一可被歹徒接受的對話人選,一位術業有專攻的美國平民一旦遇上機會,就可以變身成為救難英雄,其實也符合了好萊塢一廂情願的英雄傳統,問題只在於他的轉變合不合理,服不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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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不夠強勢,壞人不夠陰狠,其實就是《亡命快劫》最大的致命傷,瑞德志不在那一千萬美元,而是靠著地鐵危機帶動的股市狂跌效應中,另外於黃金市場賺取暴利,但也正因為他少了惡魔特質,只是一位會鑽社會漏洞的金融掮客,所以就沒有太複雜的布局,也沒有太多的行動腹案,單純又直接的行動需索,少了轉折,也少了疑雲,自然就大大眨低了電影的緊張度。

 

其次,惡魔的特質就是讓人莫測高深,同時還要不寒而慄,約翰.屈伏塔的造型是很有說服力,但是談話內容卻証明他言多必失,城府不深,他所講的每一段故事都暴露了過去的身份,雖說不如此,劇情難以發展下去,但是遇到一位不懂得管制自己舌頭的歹徒,你就不會期待他有多大的心眼來創造危機,最後千算萬算逃不出一位調度員的手掌心,不但沒有大快人心的喜悅,反而只有不過爾爾的失落感。

 

關鍵在於劇本的空洞與人物的平板。

 

凡是人質危機電影,就考驗著編劇能否通達人性,寫出不凡人性,《亡命快劫》上只有五位乘客有戲,一位想要尿遁,卻尿不出來的大人(卻也沒有懲罰,歹徒真是寬宏大量),一位不時靠著無線網路與女友做視訊連結的青年(除了提供畫面供警方辨識之外,只會悄悄示愛,先是沒有歹徒看視訊,又不能察覺青年異樣,甚至視訊穿幫時也不見處理),都突顯了歹徒的「不專業」;至於那位護子心切的母親向同樣戴有特種部隊戒指的男人求援時,卻也只是換來捨身挺護的一點姿態,沒有反撲,亦沒有淚水,所有的戲劇元素盡付闕如,完全填補不了主角不在時的空檔,証明了編劇完全不懂得怎麼運用這批人質,一切只像是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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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坎城影帝約翰.特托羅(John Turturro)雖然戲份不少,靈光卻不多,做為談判高手,他有著頭銜的傲僈,卻顯示不出專業的高度(那要留給丹佐來發揮),亦不能從瑞德的談話中找出關鍵的蛛絲馬跡,完全發揮不了支援丹佐的功能。唯一有戲的則是James Gandolfini飾演的紐約市長,從被迫親民做捷運開始,到面對白目記者在危機時刻還問他外遇緋聞的怒目相視,到被瑞德消遣說只領一元薪水的假惺惺,都算是性格凹凸有致的角色,至少他還懂得問為什麼不派直昇機送錢,要大費周章派警車奔馳,至少他也懂得從華爾街來剖析角色內心(竊國者侯的另類嘲諷?),甚至還會正義凜然地向嘉柏致謝,這些細節其實突顯了一位圓熟政客唾面自乾的厚黑本事,即使略嫌誇張,卻也還是有血有肉的人物了。

 

當然,《亡命快劫》的戲劇空間都鎖在紐約地鐵的軌道內,沒有警車護送,東尼.史考特最愛玩耍的鏡頭移動就無從施展身手(別忘了,紐約市長趕到地鐵車站時,攝影師就玩了一手三百六十度繞拍的移動攝影,要讓觀眾在暈眩中感受情勢的緊張?),也因此才會在沿路都已交管的情況下,不但有警察摩托車飛天,或者是運鈔車被撞落交叉路的驚險場景,但是全片的動作高潮也僅如此了,話劇不精神,動作不精彩,《亡命快劫》不會在我們的觀影記憶存取中佔有太多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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