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終極東邪西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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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邪西毒》的影像已難重拍,只能修復補充,《東邪西毒:終極版》真正可以著力重來的其實就是音樂了。

看過王家衛執導的《東邪西毒》的影迷都知道,電影其實和金庸原著小說出入極大,除了黃藥師和歐陽鋒的名字依舊保留之外,其他幾乎無甚關連,王家衛關心的不再是華山論劍,不再是降龍十八掌,而是出生入死的江湖俠客心中也有一定有過的不滅嚮往─愛情嚮往。

昨天的坎城影展宣布參賽影片片單中出現了王家衛的《Ashes of Time
Redux》,乍看之下有些訝異,王家衛何時又拍了新片?比對一下才明白原來那是《東邪西毒:終極版》,王家衛把他1994年的舊作重新整理修剪,加上全
新特效和馬友友的琴音助陣,要在2008年的坎城影展做公開放映,這和2001年時柯波拉把1979年執導的《現代啟示錄:終極版(Apocalypse
Now
Redux)》推出加長完整版在坎城映演情況非常相似,差別在於《現代啟示錄》當年曾獲坎城金棕櫚獎,《東邪西毒》卻未獲坎城青睞,只在威尼斯影展獲得了
評審團大獎和最佳攝影獎(蔡明亮的《愛情萬歲》則是奪下了金獅獎)。

《東邪西毒:終極版》能在坎城重映,非常簡單扼要地說明了一件事:法國人真的愛死了王家衛。他們也真的懂如何善待世界影壇菁英,從為苦等《花樣年華》和
《2046》的出爐拷貝,不惜延後記者試映場,到以《花樣年華》的張曼玉倩影做影展海報,再請王家衛出擔評審團主席及請王家衛執導一段《浮光掠影》,都是
法國人禮賢下士的禮遇作法。

但是《東邪西毒:終極版》的拷貝重修過程,卻也說明了當年製作過程的倉卒,如非王家衛名氣夠響亮,能夠找到資金重整自己的舊作,否則後人能夠看到的《東邪
西毒》也將永遠只是99元到199元品質的戲院版翻製DVD。廉價DVD或許促成了電影的普及流通,也使得珠玉蒙塵,未能獲得應有的重視,更別提收藏了。
快速又廉價地消費名導名片,看過即忘,隨手可拋的觀影習慣,或許還真呼應了《東邪西毒》的英文片名《Ashes of
Time》原意,一切都只是時光灰燼。

《東邪西毒》是王家衛迄今為止唯一的武俠作品,但是武俠只是外衣和包裝,骨子裡,《東邪西毒》還是他最鍾愛的愛情題材,愛情囈語之多,勝過其他的武俠電
影,當年,杜可風設計的鏡位角度,以及獨創的潑墨式武打動作視效,讓《東邪西毒》有了其他武俠片難以企及的視覺震撼,張叔平透過燈籠光影打造的迷離幻景,
更形成了後來從《花樣年華》、《2046》到《我的藍莓夜》一以貫之的王氏美學風格。

或許王家衛的《東邪西毒:終極版》真的補齊了一些過去沒有用上的影像片段,但是我相信影像風格大致已經定型,很難再有超越,反而是音樂上找來馬友友新詮主題樂章,因而會產生多少新情趣?才是我關切的焦點。

王家衛曾經接受我的訪問提到:「電影的聲音處理有兩個要素:第一個是要配合影片的節奏(rhythm);第二個是特殊年代的時間參數(time reference)。」用這兩個要素來理解他的時裝電影如《花樣年華》、《2046》和《我的藍莓夜》都是清楚明白的,《東邪西毒》卻是古裝武打戲,當 年他請了師父陳勳奇用電子音樂來打造電影的音樂主題,其實是大膽又新潮的嘗試,但很多場景還是透露著古怪不搭的詭異感覺。

陳勳奇形容自己很像一個音樂魔鬼,創作音樂時「我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可是我可以理解導演的想法,然後再用我自己的方法來達到音樂的要求和效果,有時候雖然 聽起來像是旁門左道,也像是土法煉鋼,但是就很管用。」乍聞《東邪西毒》的音樂確實有這種不搭調卻能襯托出另類風情的感受,例如電影開場的「序幕: 天地孤影任我行(Prelude – A Lonely Heart)」在電子合成器的敲打下,就像極了喜多郎與范吉利斯的綜合版,飄揚的尾韻拉出天地悠悠的感覺。

至於林青霞中了心魔,在梁家輝飾演的黃藥師情挑又爽約後,一會兒慕容燕,一會兒慕容嫣,開始人格分裂的那場戲,陳勳奇創作的「又愛又恨(Both
Love and
Hate)」一曲,先寫成和絃之後,另外找了一位非洲的演奏家,要他照著主題基調,隨意去發揮,愛怎麼哼唱就怎麼哼,結果效果非常好,陳勳奇說:「因為他這麼一個非洲人不知道在唱些什麼,可是搭配起來卻很像是魔鬼在呻吟一樣,很怪異,可是很合乎電影的感覺,你說這是什麼道理?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道理,但是我就知道這招有效。

電子合成器上可以隨心所欲開發出很多聲音,找到很多新的表現方式,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因此陳勳奇很喜歡在電子合成器上創作,也替《東邪西毒》打造了形似古
代,實質摩登的聲音魔力,如今王家衛改請大陸作曲家重新編曲,並請馬友友來拉奏其中的主題樂章,可想而知,《東邪西毒:終極版》的音樂內容才是全新的面
貌,據說全片現在還在北京日夜趕工中,我引頸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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