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玩到掛:有夢最美

看完傑克.尼柯遜(Jack Nicholson)與摩根.傅里曼(Morgan Freeman)合演的《一路玩到掛(The Bucket List)》,曾經捧腹大笑,也曾經淚濕目眶的觀眾通常會有兩個反應:第一,有錢真好;第二,也想開張清單,寫立下生平最想做,卻還沒有做的最後心願。

《一路玩到掛》的中文片名是台灣片商看完電影故事後,重新找到的「達意」命名模式,因為英文原名「The Bucket List」實在很難有妥適的中文可以對位解釋,硬要翻成中文,很難符合「信達雅」翻譯三要素的要求,不能「信」,只能「達」,至於《一路玩到掛》這種片名譯法到底「雅不雅」?坦白說,年輕影迷不會太在意,可能還會喜歡這種極其白話,極其通俗的譯法。

《一路玩到掛》的劇情可以簡單用十四個字就交代清楚的:「同是天涯罹癌人,黃昏結伴遊天涯」。故事描寫有錢的單身老白人愛德華.柯爾(由傑克.尼柯遜飾演)和最想讀歷史,卻成了修車工人的黑人卡特.張伯斯(由摩根.傅里曼飾演)先後罹患了癌症,自知去日無多,於是開清單寫下人生最想做的十件事,利用最後時光一償心願。

民主社會強調人生而平等,到了一票選總統的歷史時刻可是票票等值,但是人生際遇與命運卻各不相同,生到富貴家門,可以悠遊少奮鬥,生在寒門,則註定要先吃苦打拚,不過,不論窮富終會一死,命運之神最後卻又給了大家一個最「平等」的人生終點線。《一路玩到掛》的劇本就基於這樣的理念,讓富白人和窮黑人都難逃癌症陰影,卻又有結伴出遊,了結平生未了情的趣味轉折。

電影中的愛德華是一位開了多家醫院的富商,開醫院賺錢的秘訣在於他主張人人平等,不論貧富,每一病房都得住進兩個人,在民主精神下讓有限的社會與醫療資源得能服務大眾,不被少數人壟斷,也不致於有人住不起病院。看似漂亮美麗的口號,直到他自己也罹患了癌症,必需和別人分享病房,再也沒有所謂的個人隱私時,其實是讓自由慣的每個人都有一段很難適應的煎熬期。表面上,愛德華是自作自受,就算富可敵國,醫院又是自己的,可是連他也不敢違背自己一再吹噓的漂亮口號,只能忍住富商驕氣,硬和身份地位都無法與他相比的卡特擠在同一間病房中。

窮人富人,白人黑人,黑手奸商,已婚單身,風流清高各種矛盾對立的身份與情緒就這樣擠在一間小小的病房中,他們的人生觀或許南轅北轍,但在病魔前面,同樣是被化療所苦,嘔吐終夜的病人,同病相憐的他們於是得能逐步從敵對到相知,而且在去日無多的黑暗魅影下,有了生命不能重來,何不豁出去的決心,於是就依照哲學老師的教誨,寫下臨終前最想做的十件事清單,希望在最後時光逐一實踐,這時候,富可敵國的愛德華就成了逐夢金主,有他的金錢奧援,清單上的夢想就不會是癡人說夢。

「有錢真好」聽起來銅臭市儈,卻是很「靈驗」的人生現實,很多事不是有錢就萬事靈驗,但是有更多的事卻是沒錢萬萬不能。例如,他們倆想要玩成的人生十願之一就包括了「高空跳傘」,愛德華一句話就請出了專機教練來隨行輔導,他的風流老生,專愛找刺激,卡特卻是一輩子循規蹈矩,從不敢冒險找樂子,上了飛機,卡特一直三心二意想要打退堂鼓,愛德華卻是好說歹說,連哄帶騙才把卡特推出了機門。
即使同病相憐,但是彼此的人格和身份還是可以擦撞出文化代溝和德性火花,《一路玩到掛》的劇本精彩之處就是讓雙方各行其是,從中找出讓人捧腹大笑的趣味點,胡裡胡塗就跳了傘的卡特自然是嚇得屁股尿流,大呼小叫,根本來不及觀賞高空美景,手忙腳亂之下,就拉了主傘保命;不怕死的愛德華則是一味在高空擺帥,享受御虛飛行的樂趣,而且不管身後教練怎麼斥罵命令,他就是抵死不從,不肯拉傘,硬要看自己能撐到什麼時刻。

卡特是嚇白了臉,草草拉傘,愛德華卻是讓教練白了臉,非得強拉副傘才免於空難,兩位主角的心性脾氣就在跳傘記中有了清楚對比,卡特輸了這一回合,卻能在下一回合中扳回一城,《一路玩到掛》的劇本就在兩位老薑高手的拔河較勁下,鬥智鬥力,激爆出無數火花,這時候,你的心頭就又會油生第三個感慨:「在好萊塢當明星真好,就靠兩個老頭子,還能激盪出這麼精彩,充滿生命歷練和智慧語絲的對話情境。」

是的,年紀不是問題,火花才是關鍵,《一路玩到掛》最後四十分鐘的生命冒險,不但見証了薑是老的辣的精彩表演,也示範了老人傳奇的悠遊空間,人生其實流沒有代溝,人生代溝純粹只是因為你不懂得如何溝通,就在觀賞《一路玩到掛》卻一路笑到掛的歷程中,死亡的陰影反而被樂觀的生命態度逼到了牆角,這其實也呼應著導演勞勃.雷諾(Rob Reiner)在電影中所歌頌的「即時行樂」生命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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