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故事:陳映蓉女力

要用kuso手法拍電影,首先要有才情,其次要有金援,陳映蓉的《女力》開發了一種創作芻型。

陳映蓉是台灣新生代導演中最難預料的導演,有概念,有想法的她,很敢嘗試,在《她。Just Do It.》的三段式電影中,她執導的《女力》一段就是最天馬行空的kuso作品,儼然有了小周星馳的爆發架勢。

Kuso風格作品的特色之一就是「敢亂」,但是「亂」中不但讓人發噱,狂笑之餘,好像還能碰觸到一些微言大義,但也只是稍事停留,就繼續狂亂,不在主題中沈淪陷溺。

《女力》的故事主題描寫神奇女超人受困人間的生存之道,開場的同學械鬥,只是想藉由女主角孔壯麗(林孟謹飾演)雙手就能舉起大卡車的超級神力,配合剪貼拼圖式的漫畫風動畫片頭,帶出全片的狂想美學,也讓我們再度看到她在《國士無雙》中盡情揮灑的幽默喜趣風格。

為了介紹孔壯麗的出生,陳映蓉此時兵分兩路,她先花了相當篇幅來介紹她的父母親,由阿Ken與鄭一品飾演的孔氏夫妻是深受瓊瑤式愛情電影啟迪的時代男女, 從相戀時的「諧彷」,到日夜激情卻不能受孕,只能求醫的「狂想」,調侃台灣人的青春記憶,以娛樂觀眾的諧趣層次勝過主題的關照。

接下來才是神奇女超人的不凡與寂寞童年,從大地震的單手護牆,到算命師的誇張神靈到托兒所的憤怒一拳,頑童飛天,神力與孤單的不必然連結就如此畫上等號, 於是才有孔壯麗刻意低調藏巧,降志辱身,隱身紅塵的無奈孤單,她有神力,但是她不想做超人,只想做凡人,降低高度,讓世俗同化,是她從一再的挫敗中體會出 的唯一生存法則,《女力》透過女超人尚且突破不了世俗框架,具體建構了女性長久以來不能以自我本色過日子的怨怒。

電影的第三個階段則是她始終無法與同儕打成一氣,唯一理睬她,會找她搭訕的反而是做人做事和唱歌都荒腔走板的傅機(高英軒飾演),浮沈在紅塵濁流中的孔壯 麗找不到知音,只能勉強將就,忍受自私、邪氣又少根筋的傅機,還得靠製造地震才能得到溫存機會,最後更在生日小酌時目睹傅機的膽怯懦弱而徹底幻滅。男人不 可靠,女人只有靠自己才能找到自家藍天,於是神力女超人就像好萊塢的《超人》電影一樣,在世局動盪危機中挺身而出,她讓動亂轉危為安,也替了無生趣,充滿 挫敗的自己找回了童年初戀的溫韾。

只不過,孔壯麗雖然成了神力女超人,小小的芳心中還是單純的保守小女人,努力做自己之外,還是渴求著知音伴侶,神格與人性的對話並存,讓《女力》的 Kuso傳奇還是回到了最傳統的女性情境,再怎麼惡整,再怎麼Kuso,人與女人的基本訴求與願望才是《女力》最底層的基調,以致於不能在神力女超人「究 竟是做『小女人』好?還是大剌剌做個『大女人』好?」的議題上,繼續kuso。

就戲劇層次而言,《女力》結構鮮明,層次井然,不乏佳句,可惜少了腦筋急轉彎的意外,也缺了讓人拍案叫絕的臨門一腳(其中,初戀與男童飛天的關鍵戲,就應該可以再多安排轉折,讓最後巧遇,得以呼應伏筆出現高潮)。

就美術層次而言,Kuso風格雖是《女力》非常倚賴的表述表學,陳映蓉也開發了簡單但不失趣味的數位特效,探索了獨立製片也能夠自在書寫的表現形式,但是 奔放狂野的層次畢竟有限,新奇與震撼之間還存在些許落差,或許是製作經費有限,或許是太被主題綑綁了,使得不時湧出的小幽默與小火花,未能匯聚成熊熊烈 焰。

《女力》示範了台灣電影可以自由書寫的一種方式,但是Kuso風格是需要強力金援才能自由飛翔的,陳映蓉的勇氣與才情無庸置疑,反而是製作團隊與製作環境如何支撐這類敢於嘗鮮創新的作品,才是更大的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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