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反擊:天人交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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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正義而戰,說來容易,真實人生,卻總是三心二意,進退失據。

歌舞劇電影《夢幻騎士》中的主打歌曲「The Impossible Dream」中有一句歌詞唱著:「To fight for the Right , Without question or pause/為正義而戰,沒有疑問或猶豫。」那是聖雄的境界,凡夫俗子真要打破頭髗拚生死之前,「疑問或猶豫」正是根本人性。

電影《全面反擊(Michael Clayton)》中的男主角麥可(由影星喬治.克隆尼(George Cloony)飾演),面對的正是「疑問或猶豫」的根本大惑。

《全面反擊》的劇情可說是《黑色豪門企業(The Firm)》與《永不妥協(Erin Brockovich)》的現代版,大企業硬被貼上黑心標籤,為了省錢,避免賠償,不惜拔除擋路的石頭。至於石頭或許有點良心,但也不是見義勇為的英雄,在天人交戰的掙扎中,幸運不死,而找到了伸張正義的管道。

正因為英雄並非主動創造時勢的人物,而是被時勢逼造出來的英雄,讓主角多點人味,多呈現他的抉擇兩難,就是《全面反擊》的劇本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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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是專為一家大型律師事務所處理疑難雜症的解困高手(fixer),客戶出了事,他都能以最冷靜明快的態度與手法解決問題,但是他總愛以清潔工自稱,因為清潔溜溜,不惹塵埃,就是他的本事。

不過,《全面反擊》一開場,他就遇到公私兩難的棘手事,於公,律師樓的大將突然精神燥鬱,舉措失態,而且串連受害人要反過來追訴農藥公司的致癌賠償,偏偏,農藥公司是律師樓的大金主,一旦鬧出窩裡反,律師樓的面子和裡子都將嚴重受創;於私,他借貸開了家餐廳,卻經營不善被迫關門,債主只給他一星期的時間償還七萬五千美金的欠款,錢不多,卻足以把他逼得走投無路。

編劇出身,寫過《魔鬼代言人(Devil’s Advocate)》和《神鬼認証》系列劇本的湯尼.基洛伊(Tony Gilroy)先在片頭字幕時,就讓失控律師(由湯姆.威金森/Tom Wilkinson 飾)激憤陳述著自己矛盾情緒,只聞聲音,不見表情的陳述,其實已替電影主題寫下了論述基調,但是觀眾還搞不清楚誰是誰,也不明白事件焦點時,就很容易錯失了論述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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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湯尼.基洛伊選擇在故事進程中的三分之二處,做為電影的切入點,先讓觀眾看到他出面解決難題時,否認自己是神奇推手,繼而又看到他的座車被引爆的危疑肅殺,再往前回溯到四天前他內外交迫的公私兩難,多頭混亂,讓人莫測高深是一開場的氣氛,基洛伊試圖讓觀眾在急著理清頭緒的焦慮中感受到麥可承擔的有形與無形壓力,用心良苦,卻也間接導致了觀眾的認同困難。

不過,「疑問或猶豫」正是《全面反擊》的基本精神,而且湯尼.基洛伊給了三位主角適度的展秀空間,不但湯姆.威金森的燥鬱失控,讓人驚覺危機四伏,深不可測,飾演農化公司經理人的蒂坦.絲雲頓(Tilta Swinton)更展現出判若兩人的身心折磨,她先是不時排練複誦著自己角色的台詞,從焦燥又錯誤百出的唸詞,最後卻能有面色自若,風雲不驚的臨場表演,讓觀眾除了看到她的冷酷無情之外,也分享了她不為人知的脆弱,更能明白她最後崩盤的內心驚惶。

至於一向負責善後的喬治.克隆尼,原本就很難有出汙泥而不染的正義光環,基洛伊也沒有給他類似007的英勇果決戲,展現他的英雄神采,只讓他的衣著和表情來裝點幹練,拉低英雄層級,用凡人角度來看他的生命情28境,正是基洛伊刻意打造的氛圍,於是麥可不必出生入死,也不會對討債人粗聲惡氣,甚至會懊惱自己替公司奮鬥十多年,卻連入股分紅都享受不到,至於進出賭場,或者從來不去認真閱讀孩子送給他的童話書,都在襯顯他的平凡,所以一旦老闆給了八萬美金的支票,他除了收錢認命,乖乖辦事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在沒有選擇的情境下,做出最意外的決定,正是《全面反擊》劇情大逆轉的關鍵,原本只要付錢就可以搞定的事何以會鬧得沸沸揚揚,不可收拾?不但湯姆.威金森、蒂坦.絲雲頓和喬治.克隆尼不懂,觀眾也要多想上兩回,才能明白湯尼.基洛伊打造平民英雄的企圖,正義光環其實只是政治宣傳家的口號,多數凡人都只是在刀口上討生活,「疑問或猶豫」的人生膽怯,才是凡人本色,也只有逼到絕地,才有全面反擊的勇氣與膽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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