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的一分:吃飯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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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摩山田洋次說故事的方法,就能體會庶民美學的厚韻。

清淡,卻能有自然甘味溢射,一向是山田洋次作品的特色,《武士的一分》從吃飯開始,以吃飯做結,山河歲月的悠悠人間情,就藏在炊飯烹食之間。

吃飯,在《武士的一分》有三個境界,一是元氣,二是生計,三是回春,著墨都不多,卻是力道各不相同,餘韻無窮。

第一場戲是木村拓哉飾演的新之丞,正在吃食早餐準備上班去,簡單的幾盤小菜,他吃得津津有味,因為那是他最實在的一餐飯,那是妻子加世的手藝,一菜一飯盡是鶼鰈深情,不用擔心是否有人下毒,精神抖擻地迎接新生活。

第二場是他的「毒見役」試吃工作。領主吃的菜餚,絕對是精緻而且豐盛的,四位毒見役分享著三菜一湯的佳餚,但是各自只有四分之一,所以一吃完個人份,好吃的前輩就會爭相問夥伴吃的是什麼46e296,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只要沒人下毒,「毒見役」武士算是等同於有口福的貴族,雖然那是用生命換來的短暫蜜甜滋味。

偏偏,其他貪念美食口福,忘記生命之憂的武士都沒事,只有厭倦這種試吃工作的木村拓哉卻中了毒。從元氣到危機四伏的生計,飲食可生可死的吊詭岐異性格就成為《武士的一分》的二元論述。

失明後的木村拓哉自覺前途茫茫,了無生趣,自然也就食不知味了,妻子再用心烹調料理,他也無心下嚥了,問題是做他妻子的檀麗卻要開始擔心日漸空乏的米缸了。

42f4 就在木村拓哉食物中毒失明後,山田洋次再用委婉曲筆寫出了他的另一個生活隱憂:妻子加世太美了。

加世到底有多美呢?山田洋次的選擇是透過別人的眼睛和嘴吧來說明。首先是坂東三津五郎飾演的島田長官,他在路上遇見加世,就以探問部屬病情為由,攔下了加世,嘴上承諾著全力幫忙,眼睛卻不肯從加世身上離開,加世只能低頭說好。

接下來是加世發現新之丞可能有失明之虞,因為丈夫看他的眼神總是不同以往了,她急著向笹野高史飾演的長工德平求救,想要了解先生的眼神何以變得那麼空茫,從來不敢正眼瞧女主人的德平則選擇了另類的解答:「可能是妳太美了。」

最後則是新之丞的夥伴到他家探病,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些官府內幕,告辭後又見他懊惱著:「本以為可以看見新之丞的美麗妻子,誰知竟被他休了。」他的同情是假,仰慕加世才是真的。長官、同僚和下人都公認加世是美女,三層背書証實了新之丞不可告人的隱憂:失明的他已無養家之力,嬌妻可會紅杏出牆?惶恐讓他起了猜疑,才有跟蹤,才查知了權貴欺人的真相。挫敗、憤怒與失望的交替作用,才導致他悲憤休妻。

真相,最後慢慢浮出了水面,40c68 悔恨與武士的尊嚴激發出他復仇的行動,才能以必死之決心挑戰首席武士。也就在盪漾的水波終於平靜下來之後,新之丞才又恢復日常起居,才發覺德平煮的飯菜有夠難吃,才會同意他另外找煮飯阿桑,當然也才會在吃了一口飯菜之後,就迫不及待地逼問:「這飯是誰煮的?」

德平其實是外表木訥,內心冰雪的老家奴,他懂得主人的心,默契十足,卻又不會拆主子的台,仇都報了,還有什麼不能解的心結?當然是要想辦法安排無辜的女主人返家。主人自然也是故意演雙簧的,如果吃不出妻子的手藝,他就不配這份福份,如果體察不出忠僕的苦心,還要他拉下老臉敦請休妻還巢,他恐怕一時片刻也還開不了口,主僕二人就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順利演出了這場還巢記。

當然,山田洋次還怕觀眾看不懂,先是讓一對籠中鳥象徵新之丞夫妻幸福,遇到變故,鳥就死了一隻,歷經滄桑再逢春後,新之丞決心重新買個鳥籠,要重新養鳥,人生也要重新開始了。山田洋次的電影強調庶民能解,從吃飯到養鳥,學問不大,卻都卡住了人情義理,別有韻味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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