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人:悲劇英雄症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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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的英雄啊,有誰識得你靈魂的秘密呢?

平常總是救苦救難的大英雄,一旦變成了黑暗魔君,他的故事還會引發多少的關切與同情?《蜘蛛人3(Spider-Man 3)》上映以來,喜歡或喊爛的影評分庭抗禮,多數繫乎執筆人的個人品味,很少討論到真正的劇本成績,其實相當可惜,因為《蜘蛛人3》的劇本安排明顯掉進了 顛覆英雄的大陷阱。

漫畫改編電影通常訴求的都是正面英雄主義,不管英雄出身多卑微,仗義勇為他永遠受人尊敬,一旦英雄被心魔所趁,成為困坐愁城的反面人物,魅力就大打折扣了。

平心而論,《蜘蛛人3》屬於《蜘蛛人3》系列中最黑暗的作品,《蜘蛛人2》的導演山姆.雷米(Sam Raimi)曾經以流暢的明快節奏捕捉了蜘蛛人的肉身與情感矛盾,但是同樣是山姆,卻在第三集收起了陽光,祭起了烏雲,試圖替一部風格明確的動作冒險喜劇 電影轉化成人性悲劇的探索,企圖心是強烈的,卻擺錯了地方,英雄就是英雄,自我毀滅的英雄如何贏得觀眾的認同與喜愛呢?l83

亞瑟王的可愛,在於他從小村童拔出石中劍,號召天下英雄共聚圓桌的傳奇;後來,鳳宮蒙塵,皇后出軌,武士偷情,天下大亂,中了魔法的亞瑟王,不復昔日神采,讓人徒增歎息。

同樣地,超人傳奇也有同樣的矛盾,平常聞聲救苦,先天下之憂而憂的他,一旦為了愛情,決心放棄超人身份做個凡人,不但自己受苦,觀眾也跟著受罪,誰教英雄變狗熊的呢?

享受掌聲與敬意的英雄本來就要比凡夫俗子多一些承擔,然而,誰說英雄不流淚?還原英雄真實人性,深入挖掘他的寂寞與委屈,實屬悲劇電影最好發揮的重點,差別在於英雄的沈淪是性格缺憾所致?還是環境所迫?

陶比.麥奎爾(Tobey Maguire)在《蜘蛛人3》中飾演的男主角彼得.帕克真的很像一統天下的紐約之王,從當初對抗綠惡魔的小飛俠到如今勇於搶救大樓危機的活菩薩,紐約市 民的掌聲和歡呼聲,媒體的熱情版面都讓他深刻覺得:「他們真的愛死我了。」於是,不只權力會使人腐化,掌聲虛榮也同樣可以讓人暈了頭,蜘蛛人不但在市民的 尖叫歡呼聲中接受頒獎,還欣然接受了美女同學揭開面罩以獻吻的熱情。

有人或許認為:「不過是捧場做戲的美人香吻,不要太認真。就沒事了。」但是,看在帕克女朋友瑪麗.珍(Kirsten Dunst)的眼中,事情就沒這麼單純了,她看到了帕克被虛榮沖昏了頭,同樣也看到了隱藏在他面罩下蠢動的欲望。

這不是一位女孩子看到男朋友與別人熱吻在一起的嫉妒,她直接問了帕克:「接吻時的你,到底是誰?」她的意思是:那是逢場作戲的蜘蛛人?還是利用蜘蛛人的特權享受與美女一親芳澤的彼得.帕克?如果是蜘蛛人,那就是大俠也會遊戲人間了;如果是彼得,那就 是他背叛了她們之間的愛情盟誓。正因為彼得就是蜘蛛人,不管他回答那一個答案,凡心都讓他墜入滾滾紅塵,不再是以前那位始終懷抱清純笑容的小男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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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雷米用「誘惑」來探索蜘蛛人被「欲望」快速下扯的人性,這是高招;然而在接二連三的誤會後,帕克放棄了愛情,開始遊戲人間耍帥,在街頭搖首擺尾,搔首弄姿釣女朋友的德性,讓蜘蛛人變成了花心大少,玩出了各種音樂歌舞劇才會出現的舞男英姿,卻是走火入魔的失策。

不是我嫌棄山姆.雷米的歌舞夢,問題在於陶比.麥奎爾不是歌舞片的料,而且他的歌舞動作也不是要表現任何的美感,而是相對呈現沒路英雄自我膨脹後的得意忘 形,他的糗拙失態,正是英雄最不堪的一面,觀眾笑得越大聲,心中的喜愛認同就離英雄越遠,一旦觀眾心中只剩鄙視和不齒時,請問英雄如何回頭?

這不就是觀眾看完耗資二億五千萬美金拍攝的《蜘蛛人3》,看完那麼多的動畫特效,走出戲院時難免要問自己的話:「為什麼我一點都不覺得興奮暢快呢?」

悲劇英雄訴求悲壯情懷,蜘蛛人從來不是悲劇英雄,也不必硬把他丟進焚化爐中考驗他是不是真金,漫畫英雄也不是就乏善可陳,毫無深度可言,《蜘蛛人3》未能讓觀眾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走出戲院,正是一個失敗劇本所能示範出來的悲愴症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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