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山者:半導體血淚史

今天看了一部戲裡戲外都有啜泣聲的電影:蕭菊貞導演的新作《造山者-世紀的賭注》。

電影中,半導體產業的開路先鋒,提起當年艱辛,不禁哽咽,再也止不住淚水。

戲院裡,第一次聽說產業革命從豆漿店出發的觀眾,個個都是目瞪口呆,再目擊前輩胼手胝足打造矽盾神山的心路歷程,誰不目眶泛紅,淚水悄悄滴落?

台灣半導體產業的崛興故事,蕭菊貞導演在《造山者-世紀的賭注》中,娓娓道來,非常動人。我試著從音樂面切入,搭便車,噌熱度。

40年前,他們當初想見與追求的新世界,應該沒有今天這麼雄偉與浩瀚,就是一個美麗新世界的願景而已,正因為有這款初心與使命,如今半導體的波瀾壯闊,反而更接近了世俗認知的新世界了。

蕭菊貞導演新作《造山者-世紀的賭注》用德佛扎克的「新世界交響曲」貫穿全片,漂亮又瀟灑。

敢用,是其一;貼切,是其二;共鳴是其三。

敢用,是因為太多作品用過「新世界交響曲」,若無新意,容易平庸俗爛,沒有三兩三,切忌用俗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俗歌再不俗,那是真本事。

貼切,則是因為「新世界」既有著歷史真實(德佛扎克克到美國的第一首詠嘆之作),也有著夢想的祈願(電影描述台灣晶片產業的崛興與茁壯,實實在在就是一個「新世界」。)。

電影細數台灣從「可割可棄」的邊陲島嶼,為了爭取生存空閒前往「新世界」取經學習,不論是從小欣欣豆漿店出發的產業革命,或者是第一代取經者一天只有18元美金的陽春生活費……你一定會對開路先鋒篳路藍縷,從代工到自主研發,終成神山的艱苦歷程,流下「共鳴」淚水。

《造山者-世紀的賭注》除了林強靜如雲動月移,動如風吼電擊的配樂外,還用了「風雨生信心」和「送別」等大家耳熟能詳的俗歌,俗,卻再也不俗,因為曲曲卻都能精準切合主題,擊中人心。

「風雨生信心」是1970年代,台灣風雨飄搖時刻,政府天天在電視播放的「勵志」歌曲,就在那個很多人急著「去去去美國」的時代,另有一群人「回回回台灣」,從技術移轉到自主移轉的自立自強,台灣人可以大聲說出made in Taiwan的驕傲,再參照今天境外敵對勢力的內外夾擊,這首老掉牙的俗歌,得著了「發人深省」的照妖鏡功能。

至於,李叔同的「送別」既是追悼台灣半導體產業開路先鋒胡定華的遠行,同時也標識著當年的開山造山人,如今都已經垂垂老矣,「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不正也說明導演蕭菊貞花了五年時間拍攝這部紀錄片,說出他們故事的重要與必要嗎?

愚公移山,賢達造山,台灣半導體產業的故事,《造山者-世紀的賭注》說得清清楚楚,雅俗共賞,絲毫沒有科技門檻,又能撥開歷史雲霧,還原神山本色。我願意用「大器傑作」形容。

美食電影:心動的必要

13歲那年看到宋存壽導演的《破曉時分》時,隱隱約約模模糊之間,我似乎懂得了飲食與男女之間的等號關係,五十年過去了,再看見蕭菊貞的電影食物書寫,我寫下了500字的書介,繞著電影中的美食經驗。

人生少了食物,就少了元氣,然而飲食能夠構成難忘經驗,往往繫乎你的飢餓指數與金錢空間,前者在乎溫飽,後者在乎品味,乍看是唯物層次的滿足,實則攸關唯心感受。

又冷又餓時,一碗泡麵,半碗剩麵都已足夠。不信,你去問《崖上的波妞》的波妞,抑或《如果.愛》中的周迅,風雨如晦,饑鳴不已,此時食不在精,有,即已珍貴,即使只是寒天中的微溫,都有著讓心與人都火熱起來的能量。

伊丹十三的《蒲公英》選擇最平常不過的拉麵切入,從湯頭溫度到吸食的聲音都可以讀出食物入口入心的指數高低,那就是唯心指數的美學。反之,你同樣不會忘記《飲食男女》中國宴主廚郎雄的滿漢全席,要他整治一桌佳餚,絲毫不難,關鍵在於誰吃得出箇中滋味與用心?味蕾喪失的他,相較於不懂色香味之美的食客,誰比較蒼白?

蕭菊貞選擇《戀戀銅鑼燒》做為《餐桌上的電影物語》的開場,是既深情又明智的選擇,因為,唯有懂得聆聽紅豆的聲音,才能烹調出最香濃的紅豆,樹木希林就是這麼精熟又自在地在料理中揉進了生命體悟,就連《橫山家之味》中紅燒肉燉蘿蔔的慢火,亦有著撩動味蕾的香氣,她是橫山家的女王,就靠著一手體貼細心的妙手料理,呵護著全家人從腸胃通往心胸的捷徑,順帶攬著男人不可告人的幽微心事,輕輕放著風箏,讓你怎麼也逃不出她的心掌心。

《餐桌上的電影物語》有24則故事,有的從食材切入,有的從人心出發,即使只是平凡至極的烏鴉蛋披薩到午餐便當,或者是很難與罪惡一刀切割的美味巧克力,最終都呼應著禪宗六祖的那句「風吹幡動」的偈言:「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讀著蕭菊貞的文字,從舌動,意動到心動,那也亦有一場文字饗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