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付了錢,卻被老闆娘誣指為沒付錢,甚至還被老闆追隨而出來催討,你會不會動肝火?
會,意味著你是就事論事的正常人;不會,則可能是別有所圖的有心人了。
義大利大導演維斯康提(Visconti)的電影處女作《對頭冤家(Ossessione)》,改編自美國知名作家詹姆斯.肯恩(James M. Cain)的名著「郵差總按兩次鈴(The Postman Always Rings Twice)」,對於說謊的女人心情有清楚的刻畫。
電影開場是一輛卡車到兼經餐廳的加油站加油,車上睡著一位流浪漢Gino,明顯的窮困潦倒,趁著卡車加油,他就溜進餐館找吃的,也因為沒錢,所以直接溜進廚房找食物,被老闆娘Giovanna發現後,Gino立刻就順口問她說:「有沒有吃的?」Giovanna一眼見到他,眼睛就直了,她的回答卻是:「哇,你壯得像匹馬一樣!」
乍聽之下,這段對話有如牛頭不對馬腳,其實,卻說出了這對男女彼此的第一印像。
Gino是饑渴的,是急著找吃食的,所以才會脫口問說:「有沒有吃的?」對他而言,Giovanna是另一種食物。
Giovanna是饑渴的,觀眾很快就發現,她的婚姻狀態屬於老少配,丈夫大呼小叫地有些粗俗,肥胖又不解風情,雄偉健壯的Gino對Giovanna而言,同樣是另一種食物,所以才會讚歎說:「哇,你壯得像匹馬一樣!」
乾柴對上烈火,因為屬性相近,才會大火蔓燒。同樣處於饑渴狀態下的Gino和Giovanna,等待的就是一次點火的契機,Giovanna的謊言,就是點火的火柴。
Gino用眼神調情後,因為Giovanna的丈夫進了門,責怪他私闖廚房,所以就摸摸鼻子走人,然而Giovanna卻告訴丈夫,Gino根本沒付錢,丈夫於是怒氣衝衝地追了上去,要求Gino付錢,不能白吃白喝。
「老闆娘說我沒付錢?」被了冤屈的Gino沒有生氣,他突然明白了Giovanna的意圖,「那我可不可以替你打幾天工?賺錢還你?」Gino的請求,獲得了Giovanna丈夫的同意,他的工作就是「修復故障的汽車」和「修理汲水機」。
誰家沒有零星的小故障小問題,「故障的汽車」和「故障的汲水機」可能是生活中的小枝節,卻也可以用來意味著Giovanna和丈夫之間,缺少熱情和動力的僵局。Gino有能力化腐杇為神奇,也意味著他有辦法點燃Giovanna胸口的那一大盆火。
於是,就利用Giovanna丈夫出外一個小時採購汽車零件的空檔,Gino上了Giovanna的床,完成了他們的私情欲望,這時候,對單調生活已經極度不耐煩的Giovanna要求Gino帶他走,Giovanna承諾即使天涯海角,她也願意相隨。
你如何判斷一位習慣說謊的人的真心與否呢?Gino選擇相信,就算明知一貧如洗,只有蠻力,還是提起Giovanna的皮箱就帶著她一起上路了。然而,他沒錢,兩人不能坐車,只能靠步行,不多時,Giovanna撐不下去了,放棄了,她告訴Gino她要回去了。生氣的Gino於是就撇下了 Giovanna,獨自浪跡天下,他恨Giovanna的反覆,但是心中一直對Giovanna戀戀難捨,日後再相遇,Gino為了獲得Giovanna 的芳心,就真的設計謀害了Giovanna的丈夫。
背叛與說謊之間的對等關係未必是呈現等號關係,卻是非常曖昧與奇特地相生相連的,導演和編劇在有限的時空中,用最精簡的對話和情節設計,要埋伏進可信的心理變化,才會呈現讓人信服的情節轉折,《對頭冤家》的細筆繡花技巧,預告著維斯康提即將成為義大利導演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