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才是動物園裡的主角?是動物?還是觀賞的遊客?
有的人會說動物園裡的主角當然是動物,我們到動物園不是看動物,難道是看人嗎?
有的人則會說動物園是為遊客而開的,動物只是戲子,目的只在娛樂眾生。
還有的人則說動物園是研究基地,人類增長見聞,了解地球生物的園地。
不論什麼觀點,動物園是人蓋的,裡面的動物都是人類強行放進牢籠裡面的。觀賞或研究動物的冠冕堂皇說詞,通常就是名詞加上形容詞的組合而已,差別在於你用什麼態度來看動物?
動物園的概念是以人為尊,基於「山不就我,就把山挪過來」的人定勝天理念,把天下動物盡收納於一園,動物願不願意?快不快樂?一點都不重要。
真想看動物,是不是應該改採「山不就我,我來就山」的態度呢?要看獅子和長頸鹿就到草原,要看河馬和鱷魚就到沼澤河床,獸不犯我,我亦不犯獸?當然,嚴格來說,只要人現了身,就可能對動物造成影響和威脅?只因人獸言語不通,我們無法確認動物心情。
正因為如此,連江縣政府當地最近正努力要開發馬祖特有的「神話鳥」黑嘴端鳳頭燕鷗的觀光措施,最大的噱頭可能就是賞燕鷗船的觀光活動,然而愛鳥人士卻反對,主張真要愛護燕鷗,就要避免驚擾,遊客一多,還有專業導覽每天大呼小叫,不堪其擾的燕鷗,生計必定大受影響。人和動物之間可不可能「各有一片天,各自悠遊自在」呢?
電影《納米比亞沙漠》中,英國影星朱利安.山德斯飾演熱愛非洲的地質學家,為了非洲,寧可與妻子女兒分居兩地,直到妻子往生,女兒願意來投靠他了,父女相見的第一個晚上,他就帶著女兒潛鄉一個洞穴夾縫中,偷看野生象群洗澡喝水,女兒從來不曾在這麼不設防的近距離窺見象群的生活情貌,自然是興奮又激動,但是有了人類聲氣,象老大自然就有了警覺,伸出長鼻子,揣進洞穴夾縫中,要來驅趕偷窺的人們。
於是,父親急了,挺身擋住象鼻,大聲地對象老大說:「我們只是要想看看你,難道連看都不給看嗎?」地質學爸爸其實應該體念象老大心情的,過去百年來,多少大象不都是栽在偷窺的獵人槍下?人和象唯一和平生存的方式,其實是不相往來才好,因為真正不能尊重大象生活方式的不是其他野獸,而是人類。都是人擾象,而非象擾人。
地質學爸爸其實應該算是少數的白人良心,至少他能做到只遠觀而不褻玩,類似這種以人為尊的生命盲點,正是《納米比亞沙漠》的導演艾瑞克.維利(Eric Valli)意圖探索的主題之一。
電影中,這位爸爸因為空難墜機,落入一群安哥拉少年兵團的手中,成為他們挖掘鑽石的顧問,兵團中的娃娃兵都期待能夠挖到鑽石,就此改變他們的生活,可是怎麼挖都一無所獲,直到最後,地質學爸爸才帶領他們,趁著月光,走向礦坑的另一面,月光下,原本大白天看似黃砂的土壤上,竟然出現了晶瑩剔透的反光,上前一看,白天看不上眼的黃沙,其實就暗含了鑽石。
在地質學家的眼光,黃沙或鑽石都只是地理現象之一,無驚亦無喜,附帶的經濟價值其實都是人們後來硬加上去的。有眼無珠的人們,即使珠玉在前,亦不知不覺;反而任憑鼓動風潮的人們,以花言巧語打造各種空中樓閣。
狂風起兮,萬物臣服,《納米比亞沙漠》中的風暴一颳起,就算是強豪,也只能趴地躲風暴,所有的是非恩怨都只能隨風而逝。眼睛看到,卻不相識,雙手緊握,卻不能長久,再抬頭,又是另一個新文明了。人生的計較和名利追逐,在《納米比亞沙漠》中成了淡淡的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