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戰爭:莎翁同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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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出面指控莎士比亞是同志,可能很多人都會暈倒,然而,《莎翁情史》中的莎士比亞明明就抱著有鬍子的男人在親嘴啊!

藝術的世界充滿挑戰,有人但開風氣不為師,有人則是念茲在茲愛吹噓,得失縈不縈懷?反應的是藝術家的心境和高度。

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茱麗葉」,百年來有二三百部不同版本的電影誕生,最近以歌舞劇形式在台灣帶動討論熱潮的「西城故事」就是現代版加上芭蕾舞劇版的「羅茱」傳奇。但是我個人最佩服,也最鍾愛的則是義大利導演佛朗哥.柴菲瑞利的《殉情記》。

坦白講,《殉情記》之所以迷人,有美學、歷史和個人的情意結。

美學上,在柴菲瑞利《殉情記》之前的「羅密歐與茱麗葉」都是以會演戲的資深演員來擔綱,因為他們的重責大任在於唸出莎士比亞優美的台詞,至於,外形、青春和活力,都不是前輩最在意的創作概念。

然而,柴菲瑞利的《殉情記》卻找上了年僅十七歲的李奧納.懷汀和年僅十五歲的奧莉薇.荷西來擔綱,三十年前,我在台北市國賓戲院的大銀幕上初識這對青年男女時,只有滿心的讚歎與歡喜,因為只有這麼年輕,這麼光豔,這麼活潑,這麼純情,才是傳奇愛情的最佳見証;三十年後,每回,我向年輕朋友介紹這部電影時,我同樣可以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類似的火焰。

在我的青春夢幻期,奧莉薇.荷西就是女神。至於尼諾.羅塔所寫的那首情歌《What’s the Youth》在童伶的歌聲中傳唱出來時,你的心悸,真的就像茱麗葉在遍尋不獲羅密歐時,冷不防就被羅密歐從幕簾後一把捉住小手時的失聲驚歎!

在《殉情記》之後,巴茲魯赫曼拍出了現代搖滾與爵士版的《羅密歐┼茱麗葉》,約翰.梅登也拍出了《莎翁情史》,眼前長江後浪滾滾來,《殉情記》的影史地位卻一直屹立不搖,一直是影迷的最愛之一,但是我更在意的是柴菲瑞利到底怎麼看得其他版本的羅茱情史?

前幾天讀到了柴菲瑞利的一篇評論,他開門見山地說:「《莎翁情史》玩得最有趣的就是性別戰爭!」因為在伊莉莎白女王的英國時代,女人是不能上台演戲的,所有的女性角色都是要由男性來扮演,愛演戲的葛妮絲.派特蘿必需貼上假鬍子,扮起男生才能上台,但是約瑟夫.費恩斯扮演的莎士比亞在後台抱著男演員親來吻去時,沒有人干擾,沒有人訝異,這是什麼意思?是暗示莎士比亞是愛男生的同志嗎?

電影沒有指控莎翁,因為觀眾都知道那位貼上鬍子的男生其實是位女人,他們只是別無戀愛場所,才會上台唸著台詞,下台就親吻在一起了。不過,柴菲瑞利的結論比較有趣:「對於愛男生的莎士比亞而言,一旦發覺自己想要帶上床的男人竟然是個女人時,確實是個大意外。」

影像上,明明就是男人愛男人,實質上,卻是男人愛女人;環境上,男人親男人,沒人驚訝,事實上,不就說明了莎士比亞前科纍纍,愛男人不是新聞了?電影的魅力就在於創造大量的曖昧性,有主軸,卻也有變奏,活蹦在眼前的真真假假,卻與隱藏在幕後的虛虛實實,交錯出無限的組合。

《莎翁情史》的創作主軸是從「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劇本中,反推出莎士比亞的創作心態,他不是正深陷情網,怎麼可能出深情比酒濃的精美台詞?然而這場只能在劇場裡偷偷進行的私情,正因為性別的偽裝,有了便利性,卻也因而有了多重聯想,無限的可能,多樣的組合,建構出電影的岐異曖昧的空間。

《殉情記》是正宗文本的精華詮釋;《莎翁情史》則是翻動文本的另類新詮,一則故事大家說,各領風騷千萬千,電影世界的迷人,無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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