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會演戲的明星表演,其實是享受。《西遊降魔篇》找了舒淇擔綱,創新了《西遊記》中不曾有過的女性段小姐,讓新意不多的星式幽默與語法,有了她自在嬉遊的耍玩,《西遊降魔篇》才多添了幾份光采。
段小姐是降魔師,文章飾演的陳玄奘亦是降魔師,一個動手,一個動口,《西遊降魔篇》讓兩位主角先在降魔專業上互拚較勁,擺明了要從「不是冤家不聚首」的傳統戲路上來湊合鴛鴦,招式不算新,但是因此創造的附加價值很鮮明。
前提之一,舒淇的武打動作有模有樣,即使噱頭主要圍在她手上的金環,但是手眼身法步,完全到位,絲毫不見生疏稚嫩,亦即武戲上有著練家子的架式(這是多少演員學不來,也做不到的基本工?),虎虎生風,玄奘服氣,觀眾接受,電影情節才有著從武戲演進到文戲的合理空間。
前提之二,同行相忌,本不意外,玄奘卻毫無威脅力,正因為是同行,玄奘堅持喚回妖魔善良本性的理念,既另類,又不搭,反而提供了同業參考,也讓他們順理成章走上相同的降魔之路,舒淇的天涯相隨,表面上看似爭搶降魔生意,卻能有軟硬兼施的雙效作用;實質上卻讓她能一旁守護,照顧這位沒有硬裡子,只靠三百首兒歌走天涯的傻小子,不管那是天生母性或者一見鍾情愛情的忐忑心情,都合情入理了。
《西遊降魔篇》基本上是一部女追男的故事,而且是優勢女強人追逐弱男生,周星馳「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衫」的傳統邏輯完全失靈,一方面是藉此顯現玄奘意志堅定,不為女色所惑;另一方面則是讓採取追求攻勢的舒淇得能展現各種風情,從嘴上罵,心裡疼的戀人心緒,歷經閉目求吻、設局求愛、月下起舞到挺身護情郎的細節轉折,舒淇演活了戀愛中女人的嬌姿神采,上揚的唇形,笑開的眼神,不捨的眉頭到無憾的依靠,到最後的手環相依,還真有「化做春泥更護花」的癡情。
面對這麼癡情相待的情人,卻不知摘取,自然是笨蛋,化名技安寫劇本的導演劉鎮偉其實從來不忘給出家人「心猿意馬」的空間,《情癲大聖》的孫悟空如此,《西遊降魔篇》裡的玄奘亦如此出一轍,即使只是淡淡一筆,即使滑過心頭的一抹情思,剎那的「心猿」,或者終於脫口而出的告白,都成了畫龍點睛的提神一味了。
英國老牌演員Michael Caine曾經提醒演員要在攝影機放輕鬆,一旦身心緊繃了就毀了:A majority of movie acting is relaxation. If you’re knocking yourself out, you’re doing it wrong.但是這種輕鬆也不是毫無掛念地隨意揮灑,而是縝密盤算過後的精準釋放,你的一舉一動,攝影機全都錄下,無一放過,唯獨你把所有細節都掌握住了,銀幕上才能顯示出最纖細的變化,《西遊降魔篇》裡的舒淇就是一位為愛癡迷的小情人,從臉龐與肢體散發出的喜悅與笑容,得著黏纏的真趣,有些任性,有些執著,不落言詮,卻歷歷如現,連旁觀都覺得是種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