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問好萊塢新版的《千禧三部曲I:龍紋身的女孩(The Girl with the Dragon Tattoo)》與瑞典原版《龍紋身的女孩》有何差異?我的答案是:女人。
主角同樣是飽受男人暴力欺凌的女性麗茲貝絲.莎蘭德(Lisbeth Salander),並不是原版的女演員歐蜜‧瑞佩斯(Noomi Rapace)表演不如新版的魯妮.馬拉(Rooney Mara),差別在於女人的姿態與體位。
《龍紋身的女孩》先有暢銷小說,既而有瑞典版電影問世,落後一步的好萊塢想要後來居上,勢必要有更新與突破,找來007男星丹尼爾.克雷格(Daniel Craig)取代麥克‧尼奎斯特(Michael Nyqvist)飾演記者布隆維斯特,確實達到了「悅目」的視覺美感,卻少了「賞心」的動人好戲,關鍵在於他的戲份都被魯妮.馬拉(Rooney Mara)給吃光了。
布隆維斯特的責任在於找出人間蒸發的Anita生死下落,但是他雖為千禧年雜誌社的頭牌記者,也許有獨到嗅覺與觸角,卻也經常碰壁受困,若非說服了莎蘭德,他既無法駭進電腦資料庫,掌握機先,更無法在檔案室裡找出關鍵証物。更慘的是,一旦遭到獵槍襲射傷及額頭,若非莎蘭德當場替他縫補傷口,恐怕還將血流不止,此時,導演大衛.芬奇(David Fincher)特別設計了女高男低的療傷體位,完成了全片最關鍵的「女上男下」的體位命題。
這場針縫療傷戲讓觀眾清楚看見女性的冷靜與狠準,也讓觀眾目睹了受傷的主角是會閃躲瑟縮與哀嚎的,英雄不再陽剛,柔弱的人不再柔弱,女性獨具的毅力神采,讓好萊塢版的莎蘭德得到了更強勢的能量。
接下來,莎蘭德初識布隆維斯特時,身旁正有一位一晌貪歡的女伴,看起來是有點女同志的情意結,但她與布隆維斯特並肩作戰後,直接相中了他作為性欲標靶,直接寬衣上床,她不但採取了女上男下的情欲主導地位,而且一次還不夠,連著兩次都是她在自主呼喚性欲,
不必等候,亦不必理睬位於下方的布隆維斯特究竟在想些什麼,或者欲求高潮是否已然達成,說要就要的莎蘭德不必解釋自己的雙性戀,不必理睬性伴侶的需求(雖然不苟言笑,不愛多話的她也開始會去做早餐,甚至換洗男人外套,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細心與多情),雌雄易位與權勢易位的暗語密碼,早已在性愛體位中充份傳播開來。
也正因為大衛.芬奇設計了女上男下的交換體位,個頭嬌小的魯妮.馬拉卻也得能以最優美的曲線輻度展示了她的豐盈上圍,極其魅惑地彈射出她的性感女神符號,男女主角的互相肉身取暖,不但超越了工作夥伴情結(這是深諳觀眾心理期待的情感著墨),也突顯了莎蘭德自行其是的駭客性格,應該算是一魚多吃的高明設計。
更關鍵的戲份則在於真相揭曉時,布隆維斯特淪落到奄奄一息的困境,全靠著莎蘭德即時救援,才能獲救;甚至也得靠著莎蘭德的飛車追逐,才能讓冤仇了結……她「嬌小」卻不「弱小」,她「矮小」卻不「畏縮」,明顯就是好萊塢版的核心論述,編劇在選材上,雖然無法迴避她曾經被監護社工強暴的橋段,卻避開了她被惡少打傷的情節,給她自力脫困的空間(只有電腦受損),甚至還能一手主導洗錢術,既幫男友出氣報仇,更能自闢財源,一個新世代的獨立女性幾乎就已經全都在她身上實踐完成了。
電影故事早在小說和瑞典版電影中鉅細靡遺交代清楚了,好萊塢雖然更動得更精煉、直接與集中,但是真的不必再細做討論,反而是要看導演用什麼方式把故事說得更有滋味?大衛.芬奇的女性體位選擇,呼應著全片的主角性格,清楚明白的手痕,既有視覺上的奇情魅力,更有義理上的性格書寫,堪稱神來一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