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棍特工:用音樂破題

高手一出招,便知有沒有。

 

《惡棍特工(Inglourious Basterds)》的導演昆汀.塔倫提諾Quentin Tarantino)在電影開場的前三鐘,就用了兩段音樂,緊緊捉住了我的耳朵和心靈。

 

第一首音樂是好萊塢知名配樂大師Dimtri Tiomkin1960年電影《邊城英烈傳(The Alamo)》譜寫的主題歌曲「Green Leaves Of Summer/夏日綠葉」;第二首音樂則是更有名的貝多芬的「給愛麗絲(fur elis」。

 

由約翰.韋恩(John Wayne)執導的《邊城英烈傳》描寫一百八十九位美國軍人死守阿拉莫城,對抗上千墨西哥大軍,最後全數陣亡的歷史事件;《惡棍特工》則是二次大戰的歐美盟軍對抗納粹德國的史實,戰爭規模更大,死慯更慘,但是用「夏日綠葉」的旋律做開場,卻有了更強烈的「玉石俱焚」的暗示意味。

 

昆汀選用的「夏日綠葉」是演奏版本,他避開了歌詞,或許是不願指涉清楚的歌詞讓觀眾一聽就明白,讓新世代的觀眾先聽見了悲壯的音樂旋律,再讓老一代的影迷得能直接哼唱原曲旋律,或許歌曲中對人生、土地和愛夢的那股濃烈的愛戀癡纏內涵,就更有撼動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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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那一位懂得一點歌詞,聽到旋律就會試著去哼唱歌詞的老影迷,而且四十多年來一直就記得歌詞中的那一句:「T’was so good to be young then…年輕真是好」而且就在複誦歌詞的過程中,似乎就明白了《惡棍特工》的底層意義了。

 

「夏日綠葉」的歌詞內容如下:

A time to be reaping, a time to be sowing    收割的季節,播種的季節

The green leaves of summer are calling me home 夏日綠葉在召喚著我回家

It was good to be young then in the season of plenty 在豐收的季節,年輕真是好

When the catfish were jumping as high as the sky.鯰魚還會彈跳半空高

 

A time just for planting, a time just for plowing 種植的季節,耕耘的季節,

A time to be courting a girl of your own   那是我們追求女孩的季節

T’was so good to be young then, to be close to the earth 接近土地,年輕真是好

And to stand by your wife, at the moment of birth. 在妻子生產的時,陪伴一旁

 

A time to be reaping, a time to be sowing 收割的季節,播種的季節

A time just for living, a place for to die. 生得其時,死得其所

T’was so good to be young then, to be close to the earth接近土地,年輕真是好

Now the green leaves of Summer are calling me home夏日綠葉在召喚著我回家

 

T’was so good to be young then, to be close to the earth, 接近土地,年輕真是好

Now the green leaves of Summer are calling be home. 日綠葉在召喚著我回家

 

戰爭改變了人類的歷史與命運,軍火帶來了毀滅與仇恨,只有強者得能生存,弱者註定腐杇,所有美好的嚮往成了一則遙遠的夢想,不知何時才能重現昔日美好,青春真的就像小鳥一去不回頭了。

 

picx_fien4036174824.jpg「夏日綠葉」的旋律陪著片頭字幕悄悄淡去後,鏡頭就轉向了法國土地上的一座酪農場,一位少女正在掛吊剛洗好的衣服,陽光正豔,春日正好,但是她的手勢猛然一停,安靜的空氣中似乎傳來了微弱的馬達聲,凝眸遠望,似乎有德軍車輛緩緩朝農莊逼近而來。

 

這時,昆汀安排的音符悄悄換成了貝多芬的「給愛麗絲」,主題簡單,旋律輕快的小輪旋曲,不管原本是貝多芬獻給陌生女孩的作品或者是獻給他愛慕的女學生,從創作動機到成品,都讓人油生歡慶喜悅之心,偏偏,此時的「給愛麗絲」卻隱含著濃濃殺機,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來的是不安好心的蓋世太保,把猶太鄰居暗藏在房舍地板下的農場主人拉帕提(Denis Menochet飾演) 先要女兒都躲進屋子裡去,偏偏他遇到是著名的「猶太獵人」Hans Landa (由坎城影帝克里斯多夫.華茲(Christoph Waltz),從喝一杯牛奶,偷握農夫女兒的手,大菸斗對決小菸斗的小動作以迄故意不講法語改講英語的轉變,匪夷所思的納粹拷問逼供術,就在那間小房間內演了出來,風雨還在山頭遠方,但是房間內就已風聲緊繃,低壓到讓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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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給愛麗絲」的音樂悄悄地又跳了進來,在生死存亡的威脅下,道義與背叛再難兩全,人生的信念與價值全都遭到了踐踏與鄙夷,於是全副武裝的德軍就在這樣的樂聲掩護下,開始了地板掃射大屠殺…用絕對的甜美,來襯顯絕對的血腥與殘忍,極度的不協調因而產生了最矛盾,也最複雜的多元情緒,名導演庫布立克(Stanley Kubrick)曾經在《發條桔子(A Clockwork Orange)》中用了貝多芬的「快樂頌」創造了對立情緒,昆汀在《惡棍特工》的技法只是向經典取經的一種致敬做法。

 

有效的技法永遠讓人動容,聽著昆汀這樣顛覆著「給愛麗絲」的音樂情懷,我明白,從「古典」中取經,又來顛覆「古典」,就是《惡棍特工》的創作主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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