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天下:飯桶與胖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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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相逢,不該相愛的人,最容易顛覆世俗成規。

三國演義中的孫尚香是大約只有兩三場戲的小配角,強調她是會在洞房花燭夜擺下刀馬陣仗威嚇夫婿劉備的巾幗英雄,但在《赤壁:決戰天下》中,趙薇飾演的孫尚香,卻是名副其實的女主角。

關鍵在於飯桶和肥豬的無邪戀情,這段三國改編版的「梁山伯與祝英台」加「羅密歐與茱麗葉」戀情,讓滿是殺伐氣息的《赤壁:決戰天下》委婉透露了戰爭無情,以人民為芻狗的反戰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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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桶由中國影星佟大為飾演,他因為會蹴躹(踢足球),獲得曹操賞識,封為千夫長,趙薇曾在球場邊用頭錘相助,於是飯桶就尋訪報恩,完全不知道女扮男裝的她是來自東吳的公主細作。既然她自稱是「胖豬」,飯桶也就信了(不然,怎麼是飯桶呢?),而且毫無心機地玩起踩高高的遊戲,讓胖豬得以從容窺探軍機,畫下曹軍佈陣圖。

虛構人物是成或敗,只能從其戲劇效應來評估,飯桶出場的第一目的就是讓三國兒郎不再只有史上將軍得留名,而是讓一將功成萬骨枯的無名戰士亦能得到魂魄投胎轉世,飯桶太會吃,家裡養不起,當兵才有飯吃,不當兵卻得納糧,從平民經濟學的觀點來看,身處三國亂世,沒有比當兵更划算的投資了。

第二目的是曹操用人唯才,飯桶只有運動神經發達,卻也能混個一官半職,還有成排士兵任他差遣,同樣具現了亂世生存學。

第三目的是男兒義氣的多重論述。三國演義最讓人稱道的自然是桃園三結義的生死兄弟情,但是劉關張的兄弟情卻是《赤壁》盡量避免去碰觸的議題(因為,既老套,又不討好),飯桶視胖豬為知己,所以全然相信,全然力挺,這原本也是吳宇森電影中一再鼓吹的雄性友情。

不過,這段「兩小無猜」的兄弟情卻因為趙薇的扮裝,以及以公主之尊廝混軍營,而有了全新的顛覆趣味。首先,飯桶視胖豬為「同志」,沒有性別錯亂的疑義,但是胖豬卻從飯桶身上體會到男子柔情(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是女生,對方坦然無私的關愛,讓她對人生真情愛有了初體驗);至於公主和小兵,原本是互不相屬的兩個階級,卻也在戰亂和變裝中,抹去了所有世俗的虛假,還原成最真實的人生對待:真愛何時有階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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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伯與祝英台」中的呆頭鵝一直要到最後才知道昔日同窗原來竟是女兒身,還來得及演一場生離死別的樓台會,但是胖豬還來不及告知飯桶她的身份和階級真相,讓飯桶就在誤以為胖豬真的實踐諾言回來探視的「美麗誤會」中,被亂箭射中身亡,「誤會比真相更美」,形成了《赤壁:決戰天下》最曖昧吊詭的愛情論述。當然,吳宇森愛玩的慢動作鏡頭,也在此時浮現,趙薇眼睜睜地看著兩柄箭從眼前滑過,直射入飯桶胸腹,卻無力攔阻與回天的歎息,也就成為《赤壁:決戰天下》最淒美的一則愛情神話了。

死生一線間,人間真性情,不論是同志兄弟,或者是異性情緣,飯桶與胖豬一吳一魏,說明了愛情無國界,所有的政治切割,國族藩籬都是人為的屏障,只有真情可以超越禁忌。史實不可逆,時光難回溯,只有在虛擬人生中,才可以以全新角度新詮歷史,這正是《赤壁:決戰天下》唯一值得吳宇森拋頭顱洒熱血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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