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難忘,最是美麗少年時,一曲催人淚,則必然是心頭往事被勾動了。
藝術元素中,音樂的穿透力最強,樂音揚起,聽眾的情緒就會受到撩撥,頻律相符的人覺得捶胸拭淚,覺得窩心之致;頻律不符之人,就覺干擾刺耳,渾身不自在。
電影音樂浮動時,通常就是戲劇高潮,理應更煽情加分,《海角七號》的「野玫瑰」與「海角七號」都有這個力量;《偽鈔風暴(The Counterfeiters)》中也有一首讓我聞之熱淚盈眶的「托賽里小夜曲(Enrico Toselli:Serenata Rimpianto)」。
本身旋律動聽是這首知名的「悔恨小夜曲」或「歎息小夜曲」迷人的原因之一,出現的時機來得巧,更是催淚的關鍵。
《偽鈔風暴》中,二三十位猶太人被送進柏林市北的集中營研發英鈔和美鈔的偽造技術,造不出偽鈔,小命不保;造得出偽鈔,難免鳥盡弓藏,卻也是日後之事,所以多數猶太囚犯都咬牙拚命,先求保命,再圖來日。偽鈔的成功關鍵在於模版、紙質和印刷,由Karl Markovics飾演的男主角沙利不愧是一代偽鈔宗師,三道難關都能一一化解,在納粹軍官即將失去耐心,翻臉殺人之前,即時完成使命。
假美鈔印得出來,對囚犯而言,有如鬆了口氣,代表他們還有事做,小命得保;對納粹軍官而言,長官託付有了交代,也可以中飽私囊,做為逃亡基金,大家都開心,於是那天晚上納粹軍官和猶太囚犯聯手開了個慶祝會。
納粹從來瞧不起猶太人,如今卻要靠著這群猶太豬才能完成長官命令,才有亡命天涯的本資本,不論是慶幸或者感恩,納粹與猶太人並肩同樂的場合何只荒謬,根本是匪夷所思,卻另外有著命運共同體的尷尬與荒誕。
「托賽里小夜曲」則是在最後的高潮時刻出現,納粹戰敗,俘囚翻身,骨瘦如柴的低等猶太人對著這群超級囚犯的離奇際遇其實將信就疑,他們只能細數重頭,把在納粹的槍桿和尿液伺候的鋼索人生逐一說分明,這時,一位猶太人轉動留聲機,放出了這首「托賽里小夜曲」。
「托賽里小夜曲」之所以讓我飆淚,首先還是得感謝我的小學音樂老師,因為音樂一響起時,我就知道這首歌我唱過,而且是多年不曾再唱的歌詞就那麼自如地從記憶的齒縫中脫口而出:
Like a golden dream, in my heart e’er smiling.
快樂幻影,像金色的夢,
Lives a vision fair of happy love I knew in days gone by.
長佔我的心,難忘往日繾綣深情。
Still I seem to hear, your laughter beguiling.
依然看見,你迷人的眼,
Still I see the joy, the love light beaming from your radiant eyes.
依然聽見你忘憂解愁的笑聲,
Will my dreaming be in vain? 難道一切都成夢?
Will my love ne’er come again? 我的愛永不再臨?
Oh, come, shall we waste the golden hours of youth far apart?
歸來!可知青春年華一去不復返!
What care I for life, without you by my side? 沒有你的愛,我尚活著怎生!
Do not delay, the hours slip away. 莫再逗留,歲月去不停,
Your arms are my paradise. 你好比是我的靈魂,
You and only you can fill my heart. 失了你像失掉我的心。
Oh, star of my heaven, 啊! 我的天上明星,
Come back and shed your light upon my way. 歸來吧! 照耀我前程。
Come back! Come back! 歸來,歸來
這首歌是傷心的情人唱給已經分手的情人聽的情歌,卻在陰錯陽差之下,成了猶太人撫今追昔的思慕之歌。
納粹暴政早讓猶太人家破人亡,他們都是死裡逃生的可憐靈魂,卻能在命運戲弄下,當著納粹施虐的囚牢中重新聽見這般思念往日的歌,歌聲是雄渾的男高音,但是愛情喚不回了,失去的幸福不會再回來,人生早已殘破,歌聲越是宏亮,無奈的悲哀就更濃烈,劫後餘生的人們真的有恍如一夢的錯愕感。
前面三分之二劇情所凝聚的悲情,猛然就在這一剎那全數爆裂開來,電影中的猶太人痛到無淚,觀眾卻哭了,那正是音樂魔法的最高招啊!
寫文章聽不見音樂,很可惜,但是網路科技或可彌補這項遺憾,就請大家點選以下列網址來分享一二吧!http://mymedia.yam.com/m/2319831 那是我青春時期最鍾愛的美麗情歌,一邊聽歌,再重看一回這篇文章,我相信感受自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