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需要崇拜,更需要能夠親近觸及,布衣英雄的魅力遠勝超級英雄。
觀賞《鋼鐵人(Iron Man)》時,心情很矛盾,有時扼腕,有時則是讚歎。扼腕是武俠傳統被好萊塢迎頭趕上了;讚歎則是看到了刻意迴避「英雄百分百」的平凡趣味。
小說家的「降龍十八掌」和「黯然銷魂掌」都和「九陽真經」與「玄冥神掌」一樣,想像力多過寫實可能。看過早期武俠電影的人大概不會忘記香港武俠片的「掌風」神功,手一推,就有雷霆萬鈞之勢,即使只是靠現場道具的裂碎分飛營造掌風氣勢,或是靠簡單的線條特效(在底片上畫出線痕),製造掌風奇觀(最誇張的就屬如來神掌大戰天殘腳的掌風拚道具了),至於《笑傲江湖》把「獨孤九劍」的功力全都顯露在塵土飛揚的土地上,《功夫》的如來神掌在地上打出一個巨形手印,即使是偷機取巧的作法,也都能以最簡單的形式底下實踐了東方武俠的獨特魅力。
但是掌風的傳統,卻悄悄被《鋼鐵人》用去成為噱頭之一。小勞勃.道尼(Robert Downey Jr.)飾演的東尼.史塔克先是解決了能源來源,繼而在手部和腿部綁上了可以騰飛升空的噴射孔,進而又能隨心所欲地控制噴發的時間和力道,因此簡單的推進器概念,立刻又能與人體結合,成為破敵致勝的掌風(也有人說那是所謂的「衝擊光束」),看到「鋼鐵人」在阿富汗前線用「掌風」破壞所有武器設備的場景時,我真的好扼腕,因為香港擅長的武術噱頭已經被好萊塢超越了。
基本上,打得出掌風的人都屬於Superhero,好萊塢也不乏Superhero,從《蝙蝠俠(Batman)》、《超人(Superman)》到《蜘蛛人(Spiderman)》,基本上都是天賦異稟的Superhero,除了性格缺憾和內心陰影外,你幾乎很難看到他們逐步成長的歷程,《鋼鐵人》的鋼鐵人則放棄了一步登天的神話,而是遵循科學實驗精神的樣版,從失敗中追尋完美。
實驗就必定有挫敗,因此Superhero就不是剎那之間Super起來,所以東尼東飄西浮,還不會控制力道與方向時,就形成了觀眾與hero之間的輕鬆對話,因為這時候的hero一點也不崇高,亦不遙遠,而是一位經常跌得滿頭包的平凡人物,還得不得抱怨盡忠職守的滅火機器人別再吹泡沫來滅火了;至於他飛得越高,鐵皮結冰的速度越快,所有動能都會消散…會跌倒也會流淚的英雄,因此也有了搞笑逗趣的喜丑效果了。
跌跌撞撞之後,「鋼鐵人」開始實戰,即使威風八面,卻也一樣會被飛彈擊中墜地,但是他就像練有金鐘罩與鐵布衫的武林高手一樣,從容再起身,撣撣灰,伸伸手,一顆飛彈照樣收拾對手,則又是盡得Superhero的瀟灑風采了。
最好看的動作戲不是最後兩位「鋼鐵人」的叔侄大戰,反而是「鋼鐵人」迎戰美軍尖端戰機F22的空戰戲,論實力與火力,「鋼鐵人」都沒有超越F22的道理,所以他的機智應變就又提供了另一種趣味,雖然不是「凌波微步」的身段款擺,卻也有小蝦米對大鯨魚的強弱對決趣味,速度、靈巧和機變成為以小事大的另一種才情,最後窩身在F22戰機的機腹下方,則是將潛水艇深海交戰的欺敵戰術換了時空展現,更讓人歡聲驚讚了。
逗觀眾開心,是商業電影的最大商機,英雄讓人崇拜,如果還懂得搞笑,其實就更完美了,絕對陽剛,絕對完美,不一定可親可敬,有些缺憾,還會跌跌撞撞,布衣英雄絕對比超級英雄更討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