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路勿近:惡魔的浮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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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漿和碎玻璃都不足以形容惡魔的邪惡黑洞。


惡魔到底有多邪惡?貪婪到底有多無情?恐懼到底有多巨大?柯恩兄弟執導的《險路勿近(No Country for Old Men)》以精準的美學掌控及氣氛經營一口氣回答了三個問題,讓影迷重溫了自《冰血暴(Fargo)》之後,已經睽違許久的驚悚美學。

驚悚電影都需要讓人不寒而慄的大惡魔,《驚魂記(Psycho)》是神經質的安東尼.柏金斯(Anthony Perkins),《沈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s)》是冷靜博學又多聞的安東尼.霍普金斯(Anthony Hopkins),《險路勿近》則是臉色慘白,冷酷無情的哈維爾.巴登(Javier Bardem),他們的共同特色是只要開口說話,現場氣溫就會快速下滑結凍,彷彿隨時都會有險況爆發。

《險路勿近》描寫由喬許.布洛林(Josh Brolin)飾演美國德州的偷獵獵人摩斯意外撞見了毒販火拚,揀獲了兩百萬美金;殺人不眨眼的奇哥(由哈維爾.巴登飾演)則是不惜代價要找回失金;湯米.李.瓊斯(Tommy Lee Jones)飾演的警長則是極力想阻擋奇哥的血腥殺戮,奇哥代表惡魔,摩斯代表貪婪,警長代表恐懼,三個男人面對連環血案的三種心路歷程譜成了《險路勿近》的人性解析圖。

no_country 其中,哈維爾.巴登的演技堪稱是近年來已不多見的汗毛直豎,冷汗直冒型表演。一開場,頂著馬桶蓋髮型的他可以銬著手銬勒殺警察,再拿著與眾不同的氧氣筒式長槍,濫殺行路無辜,都還只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暖場行徑而己,直到第三幕他強迫加油站商店老闆猜測銅板是那一面朝上時,殺機已然浮現,殺氣已經直撲老闆而去,但是他仍舊一派心平氣和,彷彿心意未定,生機和殺機全看他一念之間的撲朔迷離,讓觀眾感受到幾乎和那位店家老闆一樣的「生死難料」窒息感。

柯恩兄弟用這簡單的三場戲就確立了哈維爾.巴登的惡魔印記,接下來則是看他兼具精明幹練與冷血無情的獵殺表演,他有固定的破敵模式,路人一旦有緣就是無緣,總難逃歹命;那柄充氣槍總愛先強力衝破門鎖,再殺個對方措手不及;他的行動不算矯捷,卻總能料敵機先,算好菜鳥或高手的下一步,以致於所到之處幾乎就像拿著鐮刀的死神一步步向你逼近,除了乖乖受死,根本別無生計。

魔力無邊的神奇本事是惡魔的必要條件,哈維爾.巴登不必面目猙獰,無需張牙舞爪,在喜怒不驚木然表情下,卻有一股操控全局的安然自信,這一切當然得歸功於柯恩兄弟乾淨俐落的場面調度與剪接手法,因為看不見的氣氛絕對比重現殺人如麻的浴血場景更讓人頭皮發麻。

就像他面對無辜雞販,只要問一切你能不能把雞籠移走?下個鏡頭就跳到他在洗車廠洗車;面對已經嚇到屁滾尿流的求饒歹徒,他也只是緩緩拉起浴室布簾才扣下扳機;至於制伏奉命來收拾他的殺手伍迪.哈里遜(Woody Harrelson)時,選擇電話鈴響三聲後才開槍的時機拿捏,就把心頭浮現過的百般思量,都讓觀眾有了「感同身受」的震撼力道,picx_fnen5047734813 等到他最後再以猜銅板的方式要來決定摩斯太太生死命運的剎那,導演也不必再拍對方崩潰的模樣,直接跳到他推開大門走出戶外,卻只顧低頭看自己鞋底的動作,究竟開槍了沒?死了沒?都已經不再是重點了,心領神會的觀眾自然就有悲哀恐懼上心頭。

屍體會說話,殺手究竟多冷血,一路只能跟隨血跡清理命案現場的警官最清楚,而且越是精明幹練,才越明白自己面對的是多強悍的對手,湯米.李.瓊斯的保守與自制,其實正是行家才懂得的戒慎恐懼真性情,妖氛囂張到連正義之神都卻步,惡魔嘴臉的立體浮雕就更凹凸分明了,《險路勿近》的驚悚美學就在黑白兩道的遲疑瑟縮中建構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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