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英在《綁架》中有多場真情流露的戲劇表情。
女強人忙別人的事,也許頭頭是道,一旦有了切身利害,心思就亂了,手腳就不靈光了,劉若英在獲得金馬獎女主角提名的《綁架》中,就是從精明幹練的女警官變成精神即將崩潰的肉票母親,從正常人到瘋狂邊緣的演技跨幅,就是她獲得評審青睞的主因。
《綁架》中有三場綁票案,第一椿是綁匪撕票,警方功敗垂成,肉票家屬就是林嘉欣飾演的劇場工作者林曉陽,承辦警官則是劉若英飾演的高級督察何婉真。三年後,林曉陽因為丈夫劉謙得了重病,不良於行,需要出國診治,於是她策畫了一場學童綁票案,卻發生了尼泊爾綁匪認錯人的烏龍事件,想要綁票的富商孩子幸運脫逃,反而是何婉真的小孩成了肉票。以前冷靜辦案的何婉真,如今卻成為歇斯底里的肉票家屬。
立場不同,心態就不同,反應亦不同,這是製造戲劇矛盾最便捷的手法,大悲大喜的情緒三溫暖,對劉若英而言,不是太困難的事,外型一向甜美的她,如何詮釋出一位讓警方幹員心悅誠服,見面就以「大姐」相稱的高級警官,才是全片有沒有說服力的關鍵。
曾以《異度空間》獲得香港電金像獎最佳青年導演獎的羅志良給了劉若英公私兩條戲路來發揮,公的方面,一開場的劇情勒贖取款案,她居中遙控,指揮若定,不到最後絕不攤牌,不找到人質不願攻堅的態度,是有大將之風,偏偏卻因綁匪太過緊張墜樓身亡,導致人質被撕票,何婉真的「大姐」風範,坦白說,就因為這次的失利,喪失了建立警官威權的地位。
私的方面則是忙於公事的她無法兼顧母職與妻職,以致於夫妻離異,孩子也歸丈夫撫養監護,她只能抽空探視陪伴,偶而遇見丈夫(由張智霖飾演)新歡,心裡難免酸苦失衡的她除了會鬥嘴,更會直接就開車衝撞對方車頭,她的急燥衝動,固然反應了布魯斯.威利(Bruce Willis)在《終極警探(Die Hard)》系列電影中打造的不受禮法羈靡的魯莽警察德性,但是一位乖巧女郎詮釋如此率性的身體語言,就是少了點草莽息氣,因而也讓劉若英的「大姐」角色顯得矛盾不協調,少了更能說服人的戲劇感染力。
綁架了警察家屬做肉票,就能讓精明幹練的警察俯首稱臣,乖乖聽話,布魯斯.威利主演的《終極人質(Hostage)》中已經做了成功的示範,從頭到尾就是穿著一身草綠風衣的劉若英則是多了一層轉折,第二回的綁架交款時,陪著富商赴約的她只能聽命綁匪林曉陽的指揮,被迫在洗衣店裡脫光全身衣物的戲,固然有趣,但也是《終極人質》的翻版而已,不過多了這層遮羞轉折,才讓她後來下跪求富商借一千萬給她贖回兒子的悲情泣訴,多了一點人性無奈的感動力。
不過,全片最大的疑點則是林嘉欣飾演的劇場工作者林曉陽,為什麼精通所有的綁架技巧?更熟悉警方辦案的辦案模式?(曾經是綁票案的受害家屬,真的能一夕之間就成為玩弄警方於股掌上的犯案高手嗎?)電影中,她懂得用洗衣機把贖金上所有警方安排的跟蹤器材全部洗刷掉,也會用變聲機和各種電話卡遮掩真實身份,甚至還機警地聽到現場異聲就知道身份敗露,即時想出隱遁方法或偽裝謊言,都是「專業」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而且從夫妻情深到幹下綁票案,就算有怪責警方辦案不利的報復心情,但是轉變畢竟太過巨大,其間的心路歷程,電影也欠缺合理交代,
只有她金黃的假髮成就了她莫測高深的身心印記了。
劉若英擅長內心戲,要她大剌剌發洩自己的感情,難免就會張狂,兒子被綁票後,她和丈夫張智霖從相互埋怨到聯手相騙,內心轉折並沒有太多意外,甚至面對前夫新歡還會有宣示主權的擁吻動作,都是賭氣成份多過內心感動,觀眾不會當真,也就不會多與同情,反而是想辦法要到警方倉庫偷取贜款當贖金,以及自己當綁匪以肉票換贖金的鋌而走險心情,都因為是內心翻騰的掙扎戲,不但會被肉票斥罵,也被警方察覺異狀,她自力救濟卻逐一失敗的過程,反而給人深刻印像;至於她單挑林嘉欣的對手戲,情緒鮮明,蹂躪林曉陽丈夫的無情狠勁吻合角色需求,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復仇火焰也有精神崩潰邊緣的瘋狂熱勁,在執行電影的商業煽情功效上算是稱職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