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光閃閃:遲到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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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都在追求圓滿,然而,有了缺角,圓滿境界反而更鮮明了

遲到,往往和懊惱連結在一塊;然而,遲到往往也可以創造更強的戲劇張力。

徐靜蕾執導的電影《一個陌生女子的來信》中,花心的男主角姜文接到癡情女主角徐靜蕾的來信時,她已香消玉殞,真相大白的姜文什麼都來不及做,只能對著窗外的風景發呆:一直有個女人這樣默默地喜歡過他嗎?

土井裕泰執導的《淚光閃閃》中,則是安排了遲到的父親和遲到的禮物,同樣是遲到,卻因為人的份量不同,戲劇效果就不同了。

《淚光閃閃》中的父親角色是男主角洋太郎(由妻夫木聰飾演)的繼父,不過,他卻也是長澤雅美飾演的小薰的生父,當年,他以動人的小喇叭技藝蠱惑了小泉今日子的心,於是帶著年幼的洋太郎就嫁進了門,但是浪蕩成性的他,很快就棄家出走了,傷心的小泉今日子因此憂鬱早逝,剩下兄妹兩人相依為命。

多年後,父親再度來到沖繩演出,小薰聽音辨位,確認是父親後,遲到的父親卻也証實她早已默認多年,卻不願面對的真相:她最鍾愛的哥哥與她並無血緣,但是哥哥對她的照顧卻比父親更親、比親哥更濃,習慣黏著哥哥,牽哥哥手的她,開始忐忑,開始難安,她想要分擔哥哥的苦,卻發覺自己根本使不上力,不想再虧欠太多的小薰,於是帶著滿滿的愛與思念,帶著她和哥哥合照的成長相簿,暫時離開了哥哥。

不知道真相,享受哥哥的愛,何等幸福甘甜;遲到的真相,卻讓她不能再作鴕鳥,必需多想一步,用自己的堅強與獨立回應及紓解哥哥的辛勞。小女兒的心情,傻哥哥是永遠體會不出的。

長澤雅美飾演的小薰要從高中女生蛻變為大學生,二十歲的成人禮是重要的人生關卡,她決心回到外婆居住的小島上,向一手撫養她長大的外婆及親友致謝,懂得飲水思源的孩子,當然格外讓人疼惜,只不過,洋太郎來不及參加她的成人禮,就因心肌炎驟逝,留給小薰哭不完的眼淚。

就在這時,洋太郎生前寫的一封信和成人式禮物卻送到了小薰手中,原來,小薰曾經向朋友借了套和服,興高采烈地拉著哥哥去參加盂蘭盆會的祭典,偏偏那天兄妹倆卻因打工與讀書問題大吵一架,心頭鬱積了說不清的情思,一直要到收到禮物的那一天,看到一套嶄新的和服時,小薰才明白,哥哥的心裡從來沒有忘過她,所有的美麗,哥哥都知道,也記得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光,獻上一套最美麗的和服,希望小薰能更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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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禮是大學問,挑對了禮物,就可以讓受禮的人強烈感受到送禮人的心意,送禮之人曾經千迴百轉的千思萬想就在打開禮物的那一剎那,全部跳顯了出來,按照情理,禮物的開封最好是送禮收禮人同時在場,愛與謝,歡欣或淚水都能同時湧現,偏偏,《淚光閃閃》卻選擇了姍姍來遲的時間點。

 

洋太郎的一生都在付出,不求回報,即使是送出最後的禮物給妹妹時亦然,如果是故意如此,當然就一點都不美了,其實,洋太郎從來不是刻意奉獻犧牲,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生命休止符來得這麼快,小薰的成人禮物只是即時送達,但在生命意義中卻成了一份遲到的禮物,小薰來不及當面抱抱哥哥,做任何表白或感謝,只能含淚承受,那份刻骨銘心,呼應了洋太郎的一以貫之的愛,才會更凝聚焦點,才會哭花了觀眾的臉,也才能蓄積出盪氣迴腸的惆悵力道。

來不及,當然是缺憾,不過,善用缺憾美,也是戲劇人生的催淚煽情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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