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鐵塔:牽手學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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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牽著我們的手,帶我們走向未來,曾幾何時,你不曾再牽母親的手了呢?

廣告詞捉不住廣告品的核心,不能讓人低迴細品,這樣的廣告詞就是失敗的;反之,則是魅力四射的誘惑。

日本導演松崗錠司執導的《東京鐵塔:老媽和我,有時還有老爸》是一部描寫母子和父子親情的成長故事,強調的廣告詞如下:「曾經,妳滿是繭的手緊抓著我;現在,換我牽你走,不放開…」字多了點,唸起來也不夠順口,但是整體意境卻夠讓看過電影的影迷把心肝肺全都揪緊在一塊的。

 434 2007年的台灣電影市場,日片大舉入侵,其中,《明日的記憶》關懷老人癡呆症;《東京鐵塔:老媽和我,有時還有老爸》則是以胃癌和安寧照護為主題,同樣都有催人的主題,同時也在病痛之餘,夾帶著人味親情的餘韻。

在90年代即已聞名的松崗錠司,作品一向不愛喧囂譁鬧的日式風格,有時清冷,有時低語,卻另有風情,《東》片的煽情美學光是在「手」的雕琢上,就韻味非凡。

愛情電影的高手都不忘渲染男女朋友初識時,大手碰小手的觸電感覺。《最好的時光》中,在彈子房中找到舒淇的張震,在雨夜車站前幾度猶豫終於握到舒淇的手時,戲院就會傳出一陣滿意的歎息,未來究竟如何,不重要,手一握,愛情的滋味頓時圓滿,這才是重點;《殉情記》中,羅密歐悄悄從布縵後方突襲握住茱麗葉的小手,茱麗葉一聲驚呼,是意外,也是興奮,四周男女聞聲側目,卻猜不透女少的心,但是觀眾知道她的手觸著了邱比特的弓箭。4aa

然而,松崗錠司對於手的定義卻是依靠與黏纏。

《東》片從主角中川雅也(小田切讓飾演)的觀點出發,先是他三歲時,父母親失和,母親(由內田也哉子飾演)帶他回到娘家自立門戶,那一天,母親牽著手,讓他踩著鐵軌慢慢前行,幼小的心靈什麼都不懂,只知道緊握母親的手,那是小男孩最有安全感的一握。

接下來的劇情是母親胼手胝足賺錢供孩子求學,但是孩子書沒唸好,只想到處交女朋友,牽女孩子的手,只會想盡辦法伸手要錢,編出各種藉口要母親匯寄更多的生活費。

自我意識逐步膨脹的結果是你急著要去牽愛人的手,會高聲唸著:「執子之手,與手偕老。」的愛情諾言,忘了你曾經依附的父母親的手。

電影中的小田切讓不是無情物,母親的愛,孩子明白。等到自己找到工作,有能力照顧母親了,於是把垂垂老矣的母親(由樹木希林飾演)從鄉下接到東京,而且陪著母親玩遍東京、吃遍東京,這時候,松崗錠司沒拍太多的東京市景,也不強調和式美食,他拍最多的是小田切讓陪著母親過馬路,穿梭人群的畫面,不經意地,你就是會發現母子的手是那麼自然又自在地緊緊握在一起,也難怪,母親會向姐妹淘表示那幾天是她一輩子最甜蜜的時光。

還在學步時,孩子都愛牽父母親的手,曾幾何時,孩子大了,親子距離遠了,曾經緊握的手悄悄縮了回去,你是不是很久不曾再牽父母親的手了?只顧往前奔跑的孩子不會注意這個細節,但是懂得回顧的父母親卻不能不愴然。

480 家父過世前,有一回陪他去泡湯,在更衣室裡,幫著父親寬衣,牽著他的手走過蒸氣繚繞,地上濕滑的房間,然後一起入池,十分鐘後,再牽著他的手回到更衣室逐件穿衣。那一天,父親的表情顯得很亢奮,一切,只因他許久不曾與兒子這麼親近過了。

這種心情,其實,當時我不是很懂,那一次泡湯後,每回再去探望父親,我總是會牽握著他的手上街吃喝逛走。兩年後,父親過世,我才醒悟,再也牽不到父親的手了,那最後的兩年時光,其實是我最甜美的中年時光了。

那時,我的兒子還小,不時還會牽著我的手外出遊玩,但是讀了中學後,就不肯了,連勾個肩膀,都會把我的手摔開,更別想父子十指緊扣了,幾次被兒子拒絕後,我才明白父親再度握到兒子手的那一天,他的臉色和眼神為何會那麼紅潤。

電影最神秘的地方就在於看似一兩個不經意的鏡頭,就能勾引出觀眾潛伏心頭的層層往事,《東京鐵塔:老媽和我,有時還有老爸》中的兒子,曾經是驕子,也曾經是逆子,但是最後卻成了孝子,松崗錠司就靠著兒子的手,說出了親情三部曲,由近而疏,再由疏轉親,小小的一雙手,傳達出人間不同情貌,拍的人用心,看的人明白,人生的故事就是這麼簡單,卻又深刻有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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