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童可以走自己的路?還是只能依循師長畫定的道路呢?
聽老師的話,一直是課堂教育上的重點,因為老師的天職就是「傳道、授業和解惑」;但是,聽老師的話,未必會做出明智的生命選擇,卻是許多電影愛用的表現手法。
英國導演尼爾.喬丹(Neil Jordan)在《冥王星早餐(Breakfast on Pluto)》就透過男主角席尼.墨菲(Cillian Murphy)的成長經歷,質疑了「盡信師,不如無師」的生命事實。
《冥王星早餐》中的席尼.墨菲飾演父不詳的棄嬰派翠克,出生不久就不幸被母親遺棄在神父家門口,查尋生父,追思母親,就是派翠克青年時期念茲在茲的人生大 事,此時,遇到一位寫作課老師,鼓勵學生發揮創意,大膽表現自我,於是他就發揮天馬行空的本事,設想「神父」父親當年是如何受不了美麗女僕的誘惑,強行發 生性關係,珠胎暗結後,又不能負責,只好一棄了之。這是一位思親孤兒的悲憤心情,未必合乎事實,卻是情理之中的至情至性文章。
偏偏,派翠克的文章用字粗俗,誇張表現了好色欲望,前衛激進的思想和手法,遠遠超越了老師的尺度,於是創意變成了褻瀆,自由變成了犯禁,暴跳如雷的老師以行動証明了鼓勵創新的老師,其實有顆保守的心靈,開放或創新都只是一場不切實際的美麗謊言。
尼爾.喬丹在《冥王星早餐》中揶揄了為人師表的虛偽;義大利導演克里斯汀諾.波東尼(Cristiano Bortone)的《聽見天堂(Rosso come il cielo)》則是更進一步突顯了師長的傲慢與偏見。
《聽見天堂》中的小男主角米克羅因為一場意外而雙眼失明,被送往視障學校修習職業技能,校長也是一位視障人士,就因為信守學校教育的教導而使得他得能升任校長,領導著一群神父修女帶領視障孩子開拓視障人生。
理論上,失明人最知失明苦,請視障人士做校長一定能夠規畫出最合乎學童需要的教育制度,偏偏這位盲眼校長少了推己及人之心,他遵守著自己所受的制式教育, 不懂得,也不接受其他變動的可能,一旦米克羅「違紀創新」,他在意的不是「創新」,而是「違紀」,就構成了「保守」對抗「自由」的戲劇矛盾。
這所學校每學期末都要舉行教學成果發表會,校長要求學生就照大人的要求來演出一齣童話劇,那是校長的觀點,那是專們演給明眼家長看,好讓他們「放心」視障 學生亦能有模有樣演戲的「教學成果」,問題就在於這樣的戲劇表演,純屬任務應卯,學生行禮如儀之外,沒有任何的樂趣與成就感,幾經抗爭後,米克羅終於爭取 到了期末表演的主導權:讓盲生自己來排演一齣「聲音童話」,一切都是學童自己設計,都是自己發想與執行。
自動自發去做的事就有熱情,就有動能和生命力,這是最基礎的教育心理學,然而多數教師都只圖自己方便,套上固定框架去要求學生,忘了開啟學生的潛能才是最 高明的教育方法,一旦遇上了要求獨立自主,敢於創新的學生,就驚為毒蛇猛獸,忘了教育的真正目的。中國導演張元執導《小紅花:看上去很美》,不就是活靈活 現地讓觀眾看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頑童來到了幼兒園之後,也只能入境隨俗,每天乖乖穿衣、拉屎才能取得代表好寶寶的一朵小紅花嗎?
從《冥王星早餐》到《聽見天堂》,聽老師話的孩子都有說不盡的苦悶,聽話照辦,尚且受罰;不聽話搞顛覆,更是必定受罰…孩子的怒氣與委屈,因此凝聚了觀眾 的同情與諒解,叛逆與造反因而都有了合乎預期的出口能量,這正是浪漫電影最信仰的創意公式:循規蹈矩沒人看,造反有理才迷人。所以,《冥王星早餐》中,沒 人會嫌派崔克的文章太偏激;《聽見天堂》的有聲童話舞台劇,更是光芒四射,浪漫劇情對比了荒謬與保守,結論就清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