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史詩的書寫策略

勇敢面對歷史的民族,才能昂首闊步往前行。南韓影人用剛柔並濟的手法,重現了1987年的民主運動抗爭史,讓觀眾熱血沸騰,電影就算成功了,雖然運動的結果只是把枉法不適任的官員趕下台,未必明天就更好,至少先摘掉腐爛,不讓繼續為惡,已屬功德。 閱讀全文 1987:史詩的書寫策略

計程車司機:初心素心

堂一國總統,為什麼要視國民如仇人,非我族類全都列入黑名單?

只是一位演員,只不過是演過兩部電影,為什麼就被總統列入黑名單?

這位總統叫朴槿惠,她的父親朴正熙的獨裁與遇刺,是光州事件的導火線;這位影星名叫宋康昊,他主演過的《正義辯護人》和《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都直接批判了全斗煥執政時期,自發的民主運動卻遭軍警血腥打壓的往事。朴槿惠把宿怨舊賬怪罪到演出歷史真相的演員身上,確實匪夷所思,卻也說明了南韓霸閥政金的陰影依舊揮之難去。

豪奪政權的全斗煥用殘暴手段,鎮壓及屠殺在光州要民主反獨裁抗爭的民眾,在軍警威嚇與封鎖下,真相只有耳語,全無實據,媒體不但自宮,還甘為鷹犬,全靠一位「藍眼睛的目擊者」拍下現場畫面,傳送全球,才讓全斗煥政權無法再一手遮天。這位「目擊者」其實是人生地不熟的德國記者Jürgen Hinzpeter,靠著一位計程車司機協助,才完成這趟歷史採訪。

事件悲壯,然而《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卻拒絕哭天搶地的哀嚎與控訴,導演採取了從卑微出發,從平凡起手的旁觀論述方式。宋康昊飾演的這位運將,每天辛苦開車,卻沒錢替女兒換新鞋,還積欠了四個月房租,面臨「重賞」誘惑,確實很難拒絕。一旦冒險進出光州,德國人給付的車資就能一次付清四個月房租,他憑什麼拒絕?

他不是英雄,沒有滿腔熱血,也搞不清楚民主運動在爭些什麼?一切只因目睹了殺戮實況,甚至還真的被急著滅口毀證的特務一路追殺,靈魂中從來不曾想過的血性與義氣,就陰錯陽差地蹦現了出來。

《我》片的敘事魅力在於宋康昊掌握住「被動」原則,一路退閃,最後卻退到最前線,老子說:「水利萬物而不爭,故幾於道。」時勢烘托了他,他也順勢造就了時勢,卻寧願就此隱姓埋名。

他的悲情或汗水,只是讓大家知道,如非真有追查真相的記者,一本「初心」冒死採訪;若非有運將,一本服務乘客的「素心」,拚死護守底片,光州事件的真相難見天日。越不想招搖,越是舉足輕重;越想平凡,卻越是不能平凡,事與願違的現實人生,才讓一介魯蛇亦能成就非凡事功。

看完電影的觀眾都想再去了解光州事件的真相,這才是《我》片真正想達到的目的。至於朴槿惠的黑名單?就留給坐牢的她做紀念吧。

屍速列車:給父親的信

拿《末日之戰(World war Z)》來對比南韓導演延尚昊執導的《屍速列車(Train To Busan)》,立時就能明白「空間」與「時間」所形塑的戲劇張力。

同樣是噬人殭屍的危機,同樣是偉大的父親要解救家人,《末日之戰》的家人劫難場景有限,嚴格來說只有兩場戲,災區則是遍布全球,男主角Brad Pitt即使心懸家人,也得飛遍災區,尋找解藥,空間遼闊,時間亦因此鬆垮了下來;《屍速列車》則是從首爾的早班車直奔釡山,戲劇焦點全部集中在那輛前途茫茫的高鐵列車上,來不及逃,也沒地方逃,壓縮的空間與時間,加上比快的速度壓力,緊繃的神經、迫人的氣氛因此格外強猛。

《屍速列車》基本上既是寫給父親的一封信,也是寫給男人的一首歌。

父親的層次上,不管是忙著賺錢,很少陪伴女兒,甚至粗心到會重複送出相同生日禮物給女兒的基金管理人徐錫宇(孔劉飾演),或者老婆即將臨盆都還不知該替女兒取什麼名字的摔跤好手尹相華(馬東錫飾演),都因為來到生死關頭,腎上腺素和良心指數悉盡噴發,一死一生,「真情」乃現,他們的改變與選擇,已經完成觀眾繫念的劇情設定。甚至要不要犧牲?要怎麼犧牲?亦都符合了觀眾的歎息與不捨。

因此,原本看不起錫宇的相華,也在喘息之餘,替南韓的父親形象做出註解:平時拚死拚活去賺錢,不就是圖個家人溫飽與幸福?這和他們奮力頂住門,不讓殭屍闖進,願意犧牲自己,就圖女兒能有生機的心情,佔穩了必定起共振效應的平行線。

至於男人的拼圖就更寬廣了,有青澀,有世故,生死一線間的本性流露,皆符合了人性試煉。

崔宇植飾演的高中棒球隊員手上明明有著可以求生棍棒,可是他就是下不了手,無法對準已經變成殭屍的同學/隊友迎頭敲下,那是涉世未深的純情;同樣地,眼見女友也受到感染了,他還是下不了手,寧願讓女友一咬的抉擇,又是何等癡情?

大反派金義聖飾演的千里馬客運營運長則是負責撩動「生之欲」。一旦生物本能啟動了,當然不擇手段,以鄰為壑,用別人之死來換生機,不論是封鎖車廂,不容錫宇過來的群情鼓噪,或者硬把列車長推做替死鬼的詭計,都已清楚執行了導演派定他「為富不仁」的角色設定。

不過,金義聖的終極使命則是要帶出《屍速列車》的關鍵字:「基金管理人」。

炒做股票,坑殺散戶,正是錫宇的日常工作,同仁為散戶吭聲,立遭他嗆罵;後來更證明一切的亂子都是他護航炒做的生技公司惹的禍,《屍速列車》的隱喻就是金融風暴底下,哀鴻遍野的散戶的集體瘋狂。錫宇同時也是會鑽巧門的高手,他有國防部內線,可以套出避難捷徑,卻不願與別人分享資訊的自私自利者(連女兒都罵他:「你就是每天只顧自己,媽媽才會離開你!」)。金融風暴下得能脫身的人,都是避險「有道」之人,不知道的人就白白送死了。摔跤好手嘲諷錫宇最會拿別人做墊背,對照他站立車頭朝蜂擁而上的殭屍猛踩猛踏的那個意像,何等犀利?又何等精準?

正因為這個世界已經被男人鬧得天翻地覆,無法收拾,正因為這個世界由於男人的自私,女人的選擇因此格外讓人省思。先是,棒球員的女友不願意與富商共處一車廂,既而有尹姬姐姐既然也變做了殭屍,覺得「所為何來」鍾姬妹妹,才會有「賴活」不如「好死」之歎,毅然「開門」共亡!甚至最後只有女人得能倖生的劇情安排,同樣也呼應著導演對於男性霸權的鄙夷。

不斷奔跑的求生前提,確實讓《屍速列車》的節奏得能叩人心,不過,「殭屍會咬,卻不會開門」以及「不見光,就不會行動」的主題,卻是讓電影找到延展空間和喘息時間的關鍵設定,延尚昊導演的劇本精算,確有一套。至於「堆疊」破窗、如雨落下或者「追攀高鐵」的殭屍特效,同樣也是極盡「速度」與「力度」所完成的視覺震撼,這一點確實不比好萊塢的《末日之戰》遜色,這些執行力才是南韓影業的真功夫了。

當然,《屍速列車》的魅力亦在親情暈染上。用那首原本要唱給父親聽的「Aloha re」換來一線生機,確實夠來撫慰那些拚死捍衛家人的父親了。殭屍的致命危機只是「因」,父親的終極救贖才是「果」,《屍速列車》的神來一筆回馬槍,讓前頭跑了快兩小時的大男人都可以安心閉上雙眼了。

上帝的男高音:白話文

南韓電影《上帝的男高音(The Tenor-Lirico Spinto)》用最直白的方式說出了一位罹癌男高音的心路歷程,全片確能催人熱淚,但也太淺太白了。

前途似錦的男高音,聲帶卻遭癌細胞侵襲,他還能夠再唱歌嗎?南韓電影《上帝的男高音(The Tenor-Lirico Spinto)》劇情,以上卅個字就講完了,但這個大綱留下了問號與驚歎號。問號,源自男高音裴宰徹真實遇見的悲慘考驗,若能再唱,還能像高峰時那般完美嗎?驚歎號,則是透過手術刀和導演手法來創造催淚效應。

唱歌是天賦,是老天賜給的禮物,裴宰徹(劉智泰飾演)能在競爭激烈的歐洲歌劇界竄紅,當然就可視為老天賞飯吃,至於後來罹病,除了「苦其心志,行拂亂其所為」,考驗他的靭性與信念,或許還另有「天降大任」的託付,要他在唱歌之外,向世人示範從無可救藥的絕境敗部上演逆轉勝的生命奇蹟。

裴宰徹的生命傳奇曲折彎轉,很有戲劇張力,只不過,導演金相滿卻採取了平鋪直敘的手法,順著時間軸線一路滑動,少了電影魔力,也少了電影語言,以致於《上帝的男高音》的格局只像齣電視劇,催淚有餘,動人能量則有缺憾。

關鍵在於導演把戲劇矛盾衝突都交給了塞爾維亞女明星Natasa Tapuskovic飾演的女中音Melina身上,而且一直要她帶著「勢利」面具往前衝:先是看不起亞洲歌手,要擋人前程;然後則是近水樓台,想要討好裴宰徹,見拒惱怒;既而見他倒嗓,立刻就冷嘲熱諷,鳩佔鵲巢;最後更是破壞裴太太(車藝蓮飾演)的試音,逼她黯然離席……是的,Melina的黑暗之心,是要讓裴宰徹「不經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的折磨坎坷更動人,只不過,Melina的惡形惡狀都太可以預期,沒有意外,既然她不夠壞,不夠狠,她的傷害也就有限。

其次,從金嗓子變啞嗓,從雲頂掉入谷底的裴宰徹勢必難以適應,先是失望,既而失意,最後失志。導演讓觀眾看見他的「不適應」在於:化妝室被奪的激動(心理建設不足,無法面對劇院現實),遜角取而代之的悲憤(過不了專業這一關,無法接受人家就是比你幸運的人生機遇)以及滿街海報被撕(這一點有些誇張,只要有新海報取覆蓋而上即可,不必讓他的肖像海報裂成碎片)。這些明顯可見的受傷症候群印證了《上帝的男高音》採用的是通俗劇手法來取悅觀眾。

通俗,不是壞事,但要雅俗共賞,不能只在表面敲敲打打,還是要往靈魂深處挖掘,才能激發更大震動。其實,導演金相滿努力過,例如:裴宰徹在排練《奧塞羅》時病發倒嗓,他的肉身與靈魂依舊纏連著的《奧塞羅》空曠殿堂,頗有對照效果;例如:裴宰徹的復健旅程並不順遂,過去擅長的歌曲,如今唱得支離破碎,於是舞台上出現了昔日與今日的兩位裴宰徹,完美高音對照殘缺破音,美麗與遺憾,帥氣與焦慮的情緒都有了精準對位。問題在於這些都只是噱頭,你還是很難看見裴宰徹千迴百轉的內心糾葛。

不過,裴宰徹的大起大落,確實太過傳奇,他想要振起,卻又幾度遲疑,到最後終於還是勉力一唱,還是很能吊人胃口,特別是他選唱的那一曲「Amazing Grace」,誰不紅眼?誰不落淚?有了壓軸這定音一槌,上帝與男高音的連結就此順利牽手,這亦是通俗劇的必殺絕招之一了。

末日列車:階級的框架

從科幻電影的格局來看,《末日列車(Snowpiercer)》並無太多銳猛新意;從奉俊昊導演的實力來看《末日列車》,好萊塢顯然不懂得如何善待這位南韓才子。

 

《末日列車》最主要的論述在於人類面臨地球暖化的危機,相信人定勝天,相信只要發射有降溫奇效的CW7,就可以調節氣溫,避免地球浩劫,不料,CW7降下的溫度遠超乎科學家的預期,全球急凍冰封,只剩一列動力和食物都能夠自給自足的火車,載著倖生的旅客,在地表上沿著軌道前進。snowp-07.jpg

 

是的,這輛列車就是「諾亞方舟」的神話翻版,差別在於「諾亞方舟」避開了舟上的矛盾鬥爭,《末日列車》則是血淋淋地揭露了即使到了逃命列車,人類還是不可能同舟一命,還是會搞階級,唯有鬥爭或者革命,才可能改變現況,這樣的劇情,不是像極了Neill Blomkamp的《極樂世界(Elysium)》。

 

是的,傲慢的科學家與政治家,他們信仰的尖端科技救不了世界,反而毀了世界,《末日列車》的主要命題在電影的第一分鐘就已講完了,接下來的則是「救世主」Wilford(由Ed Harris飾演)應運而生,救了蒼生,卻又陷進了另一個專制霸道的框架體系之中,再度應驗了基督教思想主張的「七宗罪」邏輯:傲慢自大是最根本的大罪。撒旦挑戰上帝,所以墜入地獄;俗人與天比高,因此只能在紅塵煎熬受罪。

 

《末日列車》的第二命題則在於既然江山代有惡魔出,賤民不起身反抗,就只能註定世代沉淪了。差別在於《極樂世界》是從地球向天仰攻,《末日列車》則是困居在末節的賤民一路往前節車廂進攻,《極樂世界》打出了經線的弧度,《末日列車》則畫出了緯線的運動。經線也好,緯線也好,既然差別不大,失了先機的作品,就給人東施效顰的印象了。

 

一如所有的抗暴電影,Chris Evans飾演的賤民領袖Curtis,就是比別人冷靜,算得出閘門開關時間,計算著子彈還剩幾顆,同時也比別人驍勇,拿起斧頭往前衝,職業軍人也莫可奈何,但是導演卻忘了交代,長期營養不足,每天只有一片蛋白質口糧,不得已還吃過人肉的賤民,那有力氣來拚鬥?他們能夠革命,不也說明Wilford享受慣了順民歌諛,再也無力防杜漸,只能坐視自己從「偉大領袖」變成「亡國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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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法太過鮮明,符號太過刻板,其實是《末日列車》最大致命傷,美麗的Tilda Swinton 願意戴短勁假髮,套上暴牙,扮演言必稱領袖的「監軍」角色,固然創造了討論話題,但是她「遇弱則強,遇強則弱」的言行舉止太可預期,尤其是把鞋子放在頭頂上,來嘲諷賤民要安份,別囂想逾越的「體態」,都因為誇張過度,色厲內荏的結果,讓這個本來就不討喜的角色,更少了讓人驚服的力道;至次宋康昊飾演的列車設計師南宮民秀,除了裝酷扮帥,抽上最後的兩根紙菸之外,遇上難關時,看不出有如先知般的從容,應對上,也看不到乾淨俐落的梟雄手段,也就下一位坐冰監的異議份子,重見天日後也不過爾爾,不也是一種失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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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尾節車箱到引擎室,《末日列車》清楚定義出了車箱依排序,就有不同階級與待遇的人生實況,Wilford只想控制生態平衡,完全不想經營美麗新世界(或許亦是能力有限),那是編劇亦不知從何說起的尷尬,但是至少美術設計完了不少階級示意圖,一方面實踐了電影的科技論述(有花圃,有水池,有肉林,有課堂,有夜店,亦有毒品(但是毒品與炸藥的連結點,既牽強又處理乏力),另一方面則是要以美術工程,服務挑剔影迷。snowp-10.jpg

 

只可惜,《末日列車》的絕大部份論述都只是重複廣為人知的理念,美術設計亦只停留在「重複」的框架裡,少了讓人驚豔的力道,理念不新,技藝不新,「諾亞方舟」以飛鳥銜來了橄欖枝做結,《末日列車》則以雪地裡的白熊揭示地球解凍的生機,技法何其相似,只是換了動物而已,《末日列車》就此撞毀,也算是不勉強的結語了。

 

窒息:青春傻笑與肉體

《窒息》是南韓的YA電影,亦是運動勵志電影,流暢的鏡頭運轉,傲人的青春胴體,提供了商業電影的必要元素。

YA這句英文縮寫通常指的是Young Adult,是成人前的青春期男女,曾有台灣片商把一部名叫《Young Adult 的好萊塢電影譯成《半熟男女》,相當精準貼切。

 

適用YA這個名詞的主角指的是12歲到18歲的紅男綠女,涉世未深,有些傻氣、任性和天真,卻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熱血與激情,YA電影的特質無非就是鎖緊這些元素,讓同輩YA共鳴稱是,完成搏君一粲的感動。

 

南韓導演趙容善執導的《窒息》就是南韓的YA電影,焦點有三:校園、稚愛和豪情。校園裡的戲強調的是無厘頭的胡鬧與鬥氣,稚愛則是兼容了大膽示愛與扭捏閃躲的兩款青春身影;豪情則是全片最不凡的企圖,兩位主角最後都成為南韓奧運游泳隊的台柱。趙容善能夠把校園、稚愛和豪情三項元素都料理得恰到好處,說明了南韓在YA電影與商業電影工業上的成熟穩健。

 

電影中的「窒息」原意指的是一種暫時停止呼息,凝神專志以超前的特殊泳術,是男主角趙元日(由徐仁國/Seo In-guk 飾演)的家傳絕技,他在少年時代就是游泳冠軍,拿過太多金牌,對金牌不以為意,甚至不惜直接送給只能拚到銀牌,就會氣到把銀牌丟進垃圾桶的佑相(由李鍾碩/Lee Jong-suk 飾演)。佑相也因為一直贏不了趙元日,所以對窒息泳法念茲在茲,力拚終能超越趙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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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部青春勵志電影,《窒息》賦了兩位主角截然不同的個性,元日是天才型選手,只因內心受創,所以頹廢消極;佑相則是苦練型選手,設定目標全力以赴,以後天勤奮進取補齊先天不足。不論是競技場、命運羅盤或愛情機緣上,這種「人比人,氣死人」的矛盾與競力,就構成了劇情運動的核心動力。

 

正因為他們都是游泳高手,《窒息》理所當然就讓觀眾看見了他們的勁力、胴體與肌肉,真的能游泳,真的有傲人的人魚線可以示人,這是多來勁的胴體磁吸?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游泳決戰,不只是拚勝,拚奧運,更要拚女友。「少女時代」成員出身的權俞利(Kwon Yoo-ri)所飾演的靜恩究竟有多迷人?雖然有待商榷(對不起,那是我的偏見),但是既然近水樓台的元日與風露終宵的佑相都鎖定了她,只要看她如何呵護弱勢懶人,卻又刁難愛慕強人的態度,也很有青青子衿的微妙滋味了,至於最後是她來取決自己的愛情,而非看男人輸贏決定自己的愛情歸屬,不也是既自主又傲人的獨立性格?

 

元日的個性像痞子,所以《窒息》為他量身訂做了好吃、貪睡,以及天塌下來也不在乎的懶散個性,這些情節的唯一目的就是透過他的「誇張」達到發噱效應,因為「無所謂」,所以「不在乎」,不必顧慮形象,不必扭捏作態,一舉一動都瘋狂,越是誇張越討喜,徐仁國也確實不負所託,成功完成了「痞子」雕像。nob002.jpg

 

但是,讓痞子回頭,不也同樣是商業電影屢試不爽的「痞子回頭金不換」公式?不經一番寒徹骨,痞子不會覺悟,一旦醒覺之後,痞子演出的「洛基」傳奇,也就一點都不讓人意外了。

 

不想拚第一,何必參加比賽?這是最基本的運動員心態(即使那些號稱志在參加,不在得獎的選手,還是有著論實力排序位的期待),《窒息》比較有創意的安排是元日和佑相之爭,必定會分出勝負,即使只有0.01秒的落差,還是有金銀牌之別,還是有高低位階,如何從小我的得失心升格成為大我的催化劑?《窒息》沒有解答當事人如何在競技和愛情場上的拚出勝負,只把劇情凍結在樂觀的豪情上,其實那也正是一般YA電影迴避殘酷人生的高明策略,就讓YA繼續有夢,就讓YA勇往直前吧。nob001.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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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男人:媚惑李準基

媚,可能是先天的氣質,也可能是後天細緻的養成。

《豔光四射歌舞團》中以陳煜明為首的幾位扮裝男孩,私下本色,或許是另類風情,盛裝歌舞時,卻真的有一股比女人更女人的媚惑勁味。

梅蘭芳是男性,京劇演出時以反串做乾旦最為傳神,他的「天女散花」演出,曾被人形容為掐花散花的手勢動作,讓人好像連花香味道都聞到了。

梅蘭芳演得好,並不是因為他的個性有女人特質,而是因為他用功,除了觀摩,更知道如何表演女性的美,對於外界何以他能「比女性更女性」的不解,他的回答更簡單:「因為男性比女性更瞭解女性。」

但是,真實生活卻未必如此。

男性通常長得女性粗壯,骨架如此,五官亦然,濃眉粗鼻,黑皮厚唇,虎背熊腰之人,詮釋女性陰柔,就是比細皮嫩肉、唇紅齒白的男性吃力。

這也是為什麼張國榮演《霸王別姬》是藝術;徐錦江來演,就成了鬧劇了。

關錦鵬期待梁朝偉來演《梅蘭芳傳》,看中的無非就是梁朝偉的外型細緻與戲感氣質都貼切近,唯一的障礙是他的北京話不夠道地,至少他要像張國榮演《霸王別姬》時窩在北京半年以上,把廣東腔國語淘洗乾淨。

但是,韓國新偶像李準基卻是另一種風情。

初看《王的男人》時,第一個感覺往往是:「他是不是女扮男裝?」

為什麼?

看五官,唇小腮尖,鳳眼細飄,就算鼻梁高聳了些,就算耳朵大了點,搭配得就是活脫脫的美女模樣。

看骨架,肩窄腰細,手長腳細,就有隨風飄舞的韻律感。

但是《王的男人》最特別的味道在於並不刻意突顯李準基的反串神采。

平常時分,他就是清秀男兒郎。也許髮長及腰,也許偏愛低眉,但是講話不細嗲氣,身段也不刻意妖嬈,天生瘦質卻不忸怩,使得他的陰柔成為生命中的DNA,才使得他在反串起女生時,你不覺得噁心突兀,反而有了「如果是真的有多好?」的輕歎。

電影片商形容《王的男人》是韓國的《斷背山》,目的當然是想沾光,李準基是有魅力的明星,自在而不做作才是他的狐媚所在,特別是每回大師兄站上繩索飆戲時,你一定要注意在地面上替師兄加油的李準基,他的眼神不曾湏臾離開,唱戲叫好,翻滾叫好,只有戲子才知戲子苦,只有師弟才能師兄苦,他那專注的眼神,替《王的男人》畫上了強有力的生命背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