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澤理惠:清麗與物欲

宮澤理惠的瘦和豔都有迷人的魅力。

1990年代初期她以白玉無瑕的寫真集一鳴驚人後,瞬間就成為日本和華人電影圈裡搶手的紅星,拍過無數的作品,不但來台灣演過《運轉手之戀》,甚至還以楊凡導演的《遊園驚夢》獲得了莫斯科影展的影后榮銜,然而平心而論,她真正教人難忘的銀幕造型還是以《黃昏清兵衛》和《東尼瀧谷》最為清麗脫俗。

關鍵在於她的瘦和豔。

宮澤理惠臉型細長,一雙濃眉及豐圓的鼻頭,再加上眉宇間總有股淡淡哀愁,雕塑出她既豔麗又神秘的氣質,然而那種豔麗卻又非明亮逼人的刻意裝扮,而是一種遮掩不住的內在氣質自然投射;同時,她的身材纖細到讓人心疼的地步,遠觀有如風吹柳葉,近看就讓人油生「嬌無力」的疼惜感,好想緊緊扶摟著她。

她來台灣主演的《運轉手之戀》,穿起台灣的女警制服,其實是不明智的一次造型和選角安排,穿起女警制服的宮澤沒有女警英姿,反而因為形體太瘦弱,產生了一種「小孩玩大車」的不協調感,而且因為大家都知道她是日本女郎,真要改弦易轍做台灣丫頭,台灣人和日本人都還真的很難適應呢!

楊凡導演是看到了理惠的嬌弱,也想在《遊園驚夢》中凸顯她的脆弱與珍貴,同樣是血統、語言和心理意識,阻礙了華人觀眾對她這個角色的同情與接受,她在華人影壇備受冷落,卻在莫斯科影展大放異彩,這個矛盾現象基本上反映了文化地域學的偏見與盲點。

真正看到她的美,而且懂得如何在銀幕上創造出一個我見猶憐,卻又力道十足的角色,首推山田洋次導演,她在《黃昏清兵衛》飾演的朋江,婚姻不幸,被休返家,卻不怨不傷,面對舊情人真田廣之,既憐惜,又傷春逝,卻又有尊嚴地保持著自己的身份與愛情,等待著水到渠來的天成愛情,特別是真田廣之決鬥前的真情告白,最後洗手做羹湯,倚灶望郎歸的欣喜,挑動了每位觀眾那種「今生今世」的真情渴望。

2005年,我在市川準的《東尼瀧谷》中看到一個現代化的理惠。初亮相的時候,她是和畫家東尼交談插畫業務的客戶,前衛又浪漫的服裝品味及含首低眉的嬌美倩影,立刻擒拿了內向又孤獨的東尼的心,孤單多年的東尼,於是有了想要約會,想要結婚的衝動,東尼的心意變化,其實正符合每位觀眾的心理期待,因為市川準用一片清淡幽藍的畫面來襯顯一朵素雅的小白花,白藍相間的畫面色彩,讓理惠的清香直接跳出了銀幕,直襲觀眾的心房。

婚後的理惠過著幸福的日子,然而心理卻有欲求不滿足不踏實的空虛,於是她發狂似地拚命購物,這時候,理惠的明星氣質就得到最恰如本分的發揚,市川準用了密集的腳部特寫鏡頭,顯現了她穿著一雙接一雙的新鞋來去街頭,女人看著各式讓人豔羨的摩登鞋款,男人看著那一隻玉筍般的娉婷小腿,幻想著女人在大量採購之後的笑容和春風……同樣的結構也在她的奢華皮包、背包、一排排衣架的高級名牌服飾上,瑪丹娜歌詠的「Material Girl」,我們都在她的身上看見了,形成了一部探索寂寞、孤獨和失落的電影中最華麗的詠歎調,而且,不是宮澤理惠那麼清瘦的身形,她對欲望的追逐與貪戀,不會讓人那麼心疼的。

因為,她的追逐是一種欠缺保障的心理填塞,有疼愛她的丈夫,有高度物質享受的人生,卻也不能消減她對那種對生活根深蒂固的空虛寂寞感,只有揮霍才能稍稍填補,一旦丈夫勸她戒掉奢華浪費的生活毛病時,她整個人迷失了,生命就在急轉彎的回頭中畫下了句點……

下半場的宮澤則是另外一個貧窮,鎮日要為生活奮戰的打工女郎,東尼一見到她,就想起了亡妻,靠著她的形似和神似要來治療喪偶的無盡傷痛,觀眾看到她的平俗與純樸,就會想起了原本的華麗與嬌貴,神秘的女人,多重的面目,就在刻意的對比下,讓我們穿梭在長長的鏡廊中,每一個迴轉,每一個鏡面,都可以看見宮澤理惠的綽約丰姿。

喜歡不喜歡宮澤理惠,認識不認識宮澤理惠,去看2005年金馬獎國際影展的《東尼瀧谷》,你都會有意想不到的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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