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冗長瑣碎的工作拷貝?還是千錘百煉的精華版本呢?
《海角七號》的DVD可不可能出現更長的導演版本呢?有朋友這樣問我,我的答案總是:「樂觀其成,但是目前機率不高。」
電影往往有限於戲院映演場次現實的「劇場版」,然後,多年後會有重新增補的「導演版」或「終極版」出現。「劇場版」往往簡短精練,「導演版」或「終極版」則是圓了導演的創作始意,以及死忠影迷一窺究竟的好奇心理。只要商業市場的供應者看好市場潛力,只可能出現不同版本,就能吸引不同族群的影迷觀賞。
例如,《海角七號》拍了不少林曉培的戲,但是最後剪短了不少,使得她和祖母的關係,她的日本傷心史,都只能讓觀眾臆想,難明所以,一旦要把這些剪掉的底片都放回去,魏德聖難免要重新面臨他在剪接檯上有過的天人交戰:「每一吋底片都是心血結晶,問題是,一旦都接上去,劇情會更清楚?還是太白了?」目前這種意猶未盡,訴諸想像的感覺,不是很美嗎?
同樣地,馬如龍的鎮民代表角色眾人皆誇傳神,但是樂團組成後,忙著送信的他卻悄悄不見了,只剩下最後在演唱會上欣慰滿意地點頭場面,魏德聖創造了這麼有活力的角色,最後格於必需在演唱會上做高潮收線,枝節人物的鋪排都必需放棄,難免讓人悵然若失,甚至成為電影節評審挑剔的細節之一,但是《海角七號》劇場版的風貌,不就是魏德聖認定的最佳版本嗎?把其他底片都加回去,會讓影片更豐富?還是失焦呢?
美國柯波拉導演(Francis Ford Coppola)的經典名片《現代啟示錄(Apocalypse Now)》,當年花了238個工作天來拍片,拍出了百萬呎的精華底片,柯波接又在剪接檯上花了將近兩年的時間,才剪出了153分鐘的「劇場版」,在坎城影展上順利獲得大獎;二十年之後,他則又推出了202分鐘的「終極版」,同樣拿到坎城影展做世界首映,「終極版」硬是比「劇場版」多了將近五十分鐘,但是「劇場版」的精練還是比「終極版」的鉅細靡遺,來得更震撼。
最近則是有影人看到了長達289分鐘的《現代啟示錄》工作拷貝,光是那場軍人
駕著直昇機,聽著華格納的歌劇音樂,對著越南村莊進行瘋狂轟炸和屠殺的戲就長達了卅分鐘,馬龍.白蘭度飾演的寇茲上校頂著那顆大光頭,對著馬丁.辛唸起時代雜誌,批判白宮主人「想要贏,卻又怕被人批評為太殘忍」的矛盾懦弱,以及唸起艾略特名詩「空洞」的詩句場面,都有了完整的陳述。
但是,五個小時的《現代啟示錄》真的會比兩個半小時的《現代啟示錄》更動人嗎?你想看的是作家的手稿?還是經過錘煉修剪的精華版本?作者論的研究者可以從工作拷貝的內容變化,揣想創作者的心靈變化以及遷就現實壓力的生命選擇,但是多數觀眾卻只想看一齣好戲而已,冗長易生無奈,精練因而必要,一旦把所有的工作底片全都接串成一部作品,多數人一定看得一頭霧水,覺得無趣之至。
我不排斥「導演版」或「終極版」,但是精練的「劇場版」適合大眾,自有其魅力和歷史定位,「導演版」或「終極版」則是適宜留給研究者或超級影癡,大眾或者小眾,都能各取所需,也是好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