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台北風景,不一樣的童年,不一樣的《囧男孩》。
看見不一樣的人生風景,是每一部好電影都具備的基本功能,楊雅喆的《囧男孩》就從圖書館和河左岸的兩個角度,開啟了不同的新視野。
先談圖書館。
《囧男孩》的兩位小男生「一號」與「二號」因為活潑跳脫,經常觸犯校規,老師也管束不了,於是就派他們去圖書館黏書,用勞務活動約束他們的活力。不過,那所圖書館卻是最神奇不過的場所了,一方面是「一號」與「二號」在圖書館中黏貼鬆散書本,另一方面則是如果他們能夠順便翻閱一下童書,也許也有意想不到的教育收獲。
正因為如此,所以「一號」開始唸起了王爾德(Oscar Wilde)的著名童話「快樂王子(Happy prince)」給「二號」聽,也開啟了《囧男孩》別有韻味的動畫章節。「快樂王子」是巨大又華麗的銅像,高度比凡人高,視野也就比一般人更遠,因為心繫貧苦民眾,所以說服了原本要去南方避冬的燕子協助叼下寶劍上的紅寶石、藍寶石眼珠和身上的金葉片去周濟窮人,結果燕子凍死,王子也心碎了。《囧男孩》用了這樣一則童話故事,委婉對照了「一號」與「二號」的窮困生活,他們不富裕,連想去一趟水上樂園都像癡心妄想,努力存錢也不一定得能成行,相對於他們的快樂人生,其他的現實成人就成了荒謬對照了。
「快樂王子」是努力做善事的銅像,但是「一號」與「二號」的校園裡另外有一尊銅像,名為學長,學童們卻搞不清銅像的意義,不是半夜時分會有銅像走下台階的狂想曲,就是學校快要倒閉的謠言鐵証,楊雅喆的校園銅像詼諧曲,因而有了讓人玩味的巧思在內。
當然,楊雅喆把學校圖書館的紅窗帘拍得像一座皇宮,也是格外讓人窩心的感動。雖然我們並不知道何以圖書館裡總是沒有其他同學,但是「一號」與「二號」卻在圖書館的窗影中豐富了們的童年,老師的處罰卻開啟了他們生命中的另一扇窗子,人生機緣確實難有定論。
再談河左岸。
台灣導演姚宏易的作品《愛麗絲的鏡子》中,最讓我感動的一場戲是女主角謝欣穎因為撞見男友段鈞豪與密友歐陽靖偷情的場景,黯然走到河海交界處,氣得把手機拋往河中,當時水在腳踝,下一個鏡頭則是與海水漲潮,已近大腿…姚宏易不浪費底片,不多說言語,就把謝欣穎波濤起伏的懊惱心事都畢現銀幕。
那場戲是在淡水河左岸的八里拍攝的,楊雅喆的《囧男孩》同樣來到八里拍攝,同樣一條淡水河,在河右岸的淡水朝海面觀去,八里樓宇疏落,只有落日餘暉迷人,是愛情電影最愛訴求的影像魅力;但是站到河左岸,視野卻全然不同,回看的是城市文明,不過,城市卻是遙遠的,一如「一號」與「二號」的社會與經濟地位,同樣是偏僻而且遙遠的,在退潮的沙洲河岸地,「一號」與「二號」就在棄置的彈跳床,木板打造的渡船頭,簡陋的秋千和一個玻璃魚缸中,編織著他們的童年夢幻。
河左岸的風景不只是視野不同,蘊含的經濟文化背景更不一樣,創作者選定的風景,不再只是單純的風景,而是呈現了更開闊的視野。《囧男孩》每一次出現河左岸的風景時,我的心頭就會有一聲歎息:那是生命之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