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向曠野:野性的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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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才敢大膽,才能叛逆,才能大步向前,做一個文明的野人。

選角成功,電影就成功了一半,西恩.潘(Sean Penn)執導的《行向曠野(Into the Wild)》,雖然心中一度有李奧納多.狄卡皮歐(Leonardo DiCaprio)的形像身影,但是後來他挑揀了演戲還不夠多,從2002年的《天之驕子(The Emperor’s Club)》以來還未打響名號的艾米爾.赫許(Emile Hirsch)來飾演男主角克里斯,卻是很有說服力的決定。

關鍵在於他的外貌不似偶像,舉止亦不囂張狂妄,平凡得一如鄰家男孩,卻是實踐《Into the Wild》夢幻力道的最佳人選。因為他不是偉人,只是一位選擇了生命志向,而且拚盡全力去踐履願望的踏實年輕人,即使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做不到他的生命毅力與意志高度,但是他最傲人的不是外貌,而是靈魂,他可以鬍髭滿面,身瘦如柴,一旦能夠重現克里斯的靈魂,《Into the Wild》才能凝聚感動人心的力量。因為平凡的小夥子,只要有了不平凡的志氣,再平凡的身形模樣也能自然散發出炯炯有神的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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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材算是傳記電影,但是西恩.潘卻放棄了當事人自白的第一人稱觀點,也不採導演說了算的全知觀點,而是從妹妹卡琳(由Jena Malone飾演)的旁白來帶出克里斯的抉擇心路,一方面因為他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親密兄妹,有最多的近身觀察可以補充說明古里斯出走的心痛與心傷癥結;一方面則是妹妹的敘述面向其實殘缺不全,不算是百分百的威權敘述與主觀認定,但多了親人的私密關懷,而且來自第三者的憶述觀點,難免有許多想當然爾的想像,讓編導得以在克里斯手稿遺物及相關人的受訪內容中,自由自在地組合、跳躍或揮灑的空間,似近實遠,似親實疏,讓《Into the Wild》的浪漫氛圍在一定的觀察距離之外,拉開了想像的可能。

基本上,《Into the Wild》中的克里斯一心一意要拒絕世俗規矩,要反抗體制,頭腦清楚,行動明快,才看得出他的快心,凡人相信有錢才能做事,特別是要做大事就必有儲備,偏偏他決定隻身流浪,實踐梭羅在「湖濱散記」中的簡單生活理念之前,就二話不說把用來讀哈佛法學院的求學基金存款中的二萬四千美元全數捐給社福團體,不如此,看不出他破釡沈舟的決心。但是他在找尋自己人生方向的過程中,無可避免還是得靠著友人的周濟與協助,包括搭便車、分享食物和飲水,不是一刀就能與俗世切割得乾乾淨淨,完全不相往來的,包括有人送他保暖的靴子,包括他得住進棄置原野的巴士上,才得抗拒阿拉斯加的冰寒,包括以打零工換取口糧和車資,看著電影中的克里斯背起背包獨自行走於山林原野的身影,我自然想要替他的精神毅力鼓掌叫好,吼一聲:「有為者亦若是!」而不再忍心苛責他還是得穿上一雙好鞋才能上路的文明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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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正是《Into the Wild》中最浪漫也最無情的矛盾交叉點,即使標榜自己要過的是最基層、最簡襆的生命方式,他也只能算是一位遺世的文明野人,而非天生野人,所以他好不容易獵殺到一隻大鹿時,原以為靠文字指南就可以成就大事,以為只要參考書中文字就可以學會煙燻法保存肉類口糧,最後卻搞到肉壞蛆生,一塌糊塗。荒野生存不是簡單易事,文明使人軟弱,「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的艱苦時光早已被精雕細琢的文字和唯美的文學意境包裝成八字成語,完全無法想像汗流浹背,手疲腳乏的肉體煎熬了。

沒有太理想與浪漫的包裝,而是用一次接一次的失敗與饑餓來承認凡人的無能,《Into the Wild》的坦率與真誠因而可貴,這時,西恩.潘才悄悄在劇情的角落埋下浪漫的種子:不論是克里斯把最後的銅板給了正和老伴吵架拌嘴的老頭子,讓自己再不能和家人通上電話;或者是他看對眼的嬉皮女子想要和他苟且貪歡,他卻能坐懷不亂,不讓下半身的欲念毀了上半身的清明理智;或者是最後仰視星空,遙想著自己如果重回父母親懷抱時,看見滿天星辰的感受是否還一樣?他雖然不是十全十美的使徒,但是一路忠於自己的信念,拒絕安適的妥協與誘惑,所有的舉步維艱,才更顯得他要做一位堅持自己理念的人有多難,所有的挫敗折磨,卻也讓因知識不足而無奈失去生命的青春歎息,有了更悲壯的聚焦。

悲劇英雄都因人格或理念的不凡,讓觀眾得以體悟生命的尊嚴,《Into the Wild》的英雄雖然失敗了,你或許也會傷感淚流,但是你卻可以得到更多淬礪向前的養份,做為青春啟蒙電影,《Into the Wild》是2008年電影世界的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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