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休止符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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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情的故事底層,另有暗潮洶湧,而且要在休止符之後才要開始,這樣的電影創作才真正夠力。

懸疑可以製造能量,創造懸念,蘊藏千千萬萬的推理與揣想。法國導演阿薩亞斯(Olivier Assayas)的 短片《再生(Recrudescence)》就是最典型的實例。

《再生》的故事發生在一家多廳戲院中,男主角孤單地站在人群角落,接下來是女主角騎著機車來到戲院,迎接她的不是男主角,而是另外一位男生,買票買爆米花和可樂,所有情人看電影慣做的動作他們都做了,包括才剛就定位,男生就輕撫著女人的大腿,女人則是迫不及待地轉身擁吻。

這時候,一路遠觀的男主角慢慢坐進鄰座,把手伸向女人的皮包中,哇,原來他是伺機下手的扒手。多數觀眾難免就立刻就浮生起這樣的連聯想。畢竟,熱吻中的情人,無暇照顧身旁衣物,正是扒竊下手的好時機,難道這就是阿薩亞斯配合《浮光掠影:每個人心中的電影院(Chacun son cinéma)》主題,所創作的電影內容嗎?

答案當然不是,是的話,阿薩亞斯就太淺了,而他,從來不是如此淺白。

扒竊是真實發生的情節,圖的不是財物,而是愛情,這才是《再生》的奧妙所在。

男主角竊得皮包後,快步走出戲院,踏進餐廳,坐近窗邊的位子,也沒有翻查戰利品。直到電影散場後,女人氣急敗壞地走出戲院,借了男人手機打電話尋找自己的手機,然後,鈴聲響了,男主角接起電話,直接就說:「是我。」剎那間,電影畫面就變黑落幕了。

這麼俐落的結局,留給觀眾的自然是錯愕與驚訝,但是前面預留的情節線索卻才在畫面變黑的那一刻,排山倒海而來,難道,男主角是女人的男友(或先生)嗎?女人是偷情嗎?女人是另結新歡,但是男主角還依依不捨,想要挽回嗎?男主角容忍女人與別人熱吻,卻想靠著皮包失竊,暗示女人他一切都知情,但是願意容忍,願意重新開始,他們之間的愛情關係又有什麼錯綜複雜的糾結呢?

嘠然而止的休止符,看似讓一切消失結束,其實暗潮才更洶湧,餘韻才正嬝嬝,這就是藝術的功力,阿薩亞斯講了一則殘忍又纏綿的愛情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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