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川崑:東京世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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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拍歷史時刻的紀錄片,如何以不著痕跡的手法留下歷史和時代的手痕,攸關在導演的創意,日本導演市川崑所拍的《東京世運會(Tokyo Olympiad)》就留下了多元有趣的日本形像。

日本國名指的是太陽升起的地方,因此太陽成為日本國徽,日本國旗就是簡單的太陽旗,東京世運會也就理所當然以太陽符號做象徵,海報如此,傳遞聖火的選手身上佩戴的符號也如此,簡單易明的太陽符號成為辨識1964年「東京世運會」的符碼,市川崑因此就直拍太陽做為電影開場,強烈直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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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讓人睜不開雙眼,再從日光轉成聖火火矩,意像的聯結簡單明白,接下來他再對照黑夜聖火的畫面,一團漆黑中,只有一團火球在黑夜中緩慢前進的畫面,美麗動人,又能呼應主題,日本符碼的印記就如此這般寫進電影底片中。

但是,太陽火球的圓滾形像卻可以轉化成為鐵球,市川崑在《東京世運會》的開場戲就是拆除鐵球拆掉舊建築的體育場興工畫面,一場體育盛會的誕生立刻面對的是選擇性地抹除舊記憶,計畫性地營建新記憶,世人歡欣鼓舞地迎接歷史新紀元,市川崑卻以有限篇幅記下了消失的歷史記憶,這個美學手法的選擇,意謂著市川崑其實是站在人的觀點來拍《東京世運會》這部記錄片。

運動選手絕對是奧運紀錄片的主角,沒有一部奧運紀錄片能夠忽略運動選手的汗水與成就,只是市川崑不想太雕塑個人英雄,反而興致勃勃地以大特寫鏡頭觀察著選手的手、腳肌肉,畢竟運動選手就在靠著手足肌肉來展現力與美,瞬間的爆發或者蓄勢而發的潛能更能讓人想見運動的本質,當然,市川崑不時也會穿插就在選手身旁的民眾神情,讓演出者(選手)與觀賞者(觀眾)有了互動趣味。

例如,奧運聖火傳抵東京時,民眾爭相圍觀,市川崑以鳥瞰鏡頭捕捉了民眾熱情圍觀的畫面,聖火選手在民眾歡呼聲中慢跑進行,有趣的卻是日本警方的開道方法,因為選手直線前行,民眾卻如潮水黏附,有空隙就鑽,所以警察不但得在選手旁護駕,還得有幾位警察跑在選手前面開道,混亂顯示了民眾熱情,混亂也顯示了主辦單位思慮安排欠缺規畫,但是市川崑無意批判,呈現實況的同時,他也剪接了不少民眾興奮衝動的神情,畢竟那是個歷史關頭的生命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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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日本符碼除了太陽之外就是富士山,市川崑將攝影機架在山前,以雄偉的富士山全景,映照著從山腳下緩緩行進的聖火隊伍,巨大的山與細小的人龍不但相映成趣,也是歷史定格的美學手筆了。

至於運動賽事場合的畫面呈現也相當耐人尋味,率先登場的是撐竿跳賽事,從大白天比到天黑,最後是美德選手的爭雄局面,當美國選手跳過517公分的最後高度時,聲音是美國啦啦隊及日本民眾的歡呼聲,畫面卻是德國啦啦隊的完全肅穆,等到德國選手做最後一跳的大反撲時,這群原本安靜的德國人立時忘情嘶吼,運動勝負的得失之情,無需再用任何言語說明,市川崑的剪裁手法就是明証。

從德國女導演蘭妮.萊芬斯坦的《奧林匹亞》到市川崑的《東京世運會》,都試圖開發不同視角替運動美學留下美麗的印記,從個人身形的線條美學(例如舉重胸肌)到運動器械所激射出來的美麗光影(例如划船水花),都是難以重來的永恆剎那,這不但是運動紀錄片最珍貴的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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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讓五十年後(或者百年後)的影迷再次擊掌讚美的精華動能啊!

當然,歷史紀錄片會因為觀眾的身份而有了不同程度的反應與記憶,日本民眾應該永遠忘不了「東洋魔女」勇奪排球金牌的那一刻;台灣民眾則會對台灣代表團以台灣名義進場參加開幕式的那一幕,就算是只有短短兩秒鐘,凡走過,必留下痕跡的興奮熱度卻也歷久不衰。

歷史來敲門的時候,你會用什麼心態與精力來迎接歷史呢?重看市川崑的《東京世運會》,心頭可真是百味雜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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