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歌王比總統大尾

2018年四月在台北市中山堂採訪文夏,留下了這篇訪問。

下個月就九十歲了,但是耳聰目明,口齒伶俐,嗓音依舊洪亮,甚至捏著自己的臉皮說:「我沒有拉皮,鼻子是真的。」這時,他還調皮地扯著自己濃密的頭髮說:「你看,頭髮也是真的!」

採訪前,攝影記者請歌王擺pose、喬角度,當過電影導演的文夏二話不說,早就站好了姿勢,「你毋免講,啥米角度與光線我攏知啦!」

年輕時,談過幾次戀愛,最後各有婚配,「她們有緣認識我,卻無份嫁給我。」直到四十二歲那年才娶了小他二十五歲的學生文香,文夏到底有多愛文香?從他的簽名就可窺見,他總是在簽完文夏之後,又在最後一捺上再勾出文香之名,然後還不忘對你眨眨眼,夫唱婦隨就在他的簽名式中完成了。

歌王的字典裡沒有禁忌兩個字,別的歌手要護嗓總是戒辣忌酒,宣稱要活到百廿歲的文夏,卻是每天梅酒、大吟釀、威士忌怡情小酌,甚至大啖麻辣鍋後金嗓依然嘹亮,「每日禁忌這、禁忌那的人,(唱歌)都沒真正出師啦!」


答:我出生在台南的麻豆,那時住家附近就有傳統的宮廟,三、四歲細漢時就常聽廟口的走唱藝人拿著月琴念歌詩,那時念的歌詩大多是怨嘆人世間不公的哭調仔,這些哀傷的旋律讓我留下深刻印象。

另外,因為家族信奉基督教,童年時便加入教會的唱詩班,很會唱也很愛唱,有一次阿叔自日本返台,發現我有歌唱的天分,又喜歡彈奏樂器,便提議送我到日本讀書學音樂,我從小學畢業後便獨自赴日本讀中學,並拜在上野音樂學校任教的宮下常雄為師,他採用「一對一」的指導方式,讓我在鋼琴、吉他彈奏和聲樂發聲方法上進步神速。

中學畢業返台後,我在家裡每天至少都唱八小時,上午三小時、下午三小時,晚上則和台南高商的同學們在台南運河上一起划著小船再唱兩小時,也因為早期學習聲樂以及每天練唱的基礎,讓我往後一天連唱十八場也沒有問題。


記得以前當兵時,母親常常叮嚀我:「要回來,不能死在那裡。」相對之下,日本人就是比較傻、比較蠢,很多人願意為了國家當兵赴死。後來,國民政府也對很多台灣人說要「反攻大陸」,要為國犧牲,但這是很荒謬的,我們故鄉就在這裡(台灣),到底是要反攻到哪裡去呢?

還好我有活到九十歲,糟蹋我的人都死了,我還好好活到現在,才可以親眼看到現時的囝仔攏會唱台灣歌,五月天、陳昇、董事長樂團不都是唱了台語歌才紅的嗎?我一直認為那個年代流行的國語歌曲比起日本歌謠、歐美歌謠等,可以說是世界最「低路」的,很多國語歌曲根本就是「偷」台語歌曲的旋律,例如《梅花》的旋律根本就是來自台語歌謠〈秋怨〉,還厚著臉皮說是原創,其實騙不了行家的。

別看我現在是笑笑地講這些往事,其實心內實在很不甘願,想起來就痛。

我的歌,每一首我都很喜歡,最愛的則是《悲戀》與《男性的命運》,因為旋律好聽極了,我也喜歡《大台灣進行曲》和《台灣魂》,因為這兩首歌傳達了:「打不死的台灣人,啥物攏毋驚,打不死的台灣人,勇敢活下去,為故鄉、為台灣大家來打拚,為父母、為朋友,死也是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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