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氣球下的人影,是悲劇?還是神的旨意?
《新娘百分百》導演羅傑.密契爾(Roger Michell)在2004年根據英國小說家Ian McEwan的小說「愛無可忍(Enduring Love)」改編的電影《紅氣球之戀(Enduring Love)》中,同時講了兩則故事,一則是生命道德的選擇,一則是情愛妄想的糾纏。
《紅氣球之戀》的片名其實是相當殘忍與無情的片名,因為它會誤導浪漫的情思,事實上,卻是痛苦煎熬的愛情。
電影中的第一場戲就是紅氣球。
2006年以第六代007備受影壇矚目的影星丹尼爾.克雷格(Daniel Craig)正和女友珊曼莎.莫頓(Samantha Morton)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裡到草地野餐,準備要開香檳求婚時,卻見遠方有一台紅色的熱氣球從天而降。熱氣球上有爺孫兩人,爺爺在草地上拉著繩索急著操控氣球著陸,孫子則是獨自坐在氣球吊籃中等待救援,眼見狀況危急,於是丹尼爾和其他三名路人看到情況危急都跑過去幫忙,希望拉住氣球,幫小孩脫困。
就在紅氣球好不容易著地平穩了,突然吹來一陣狂風,氣球迎風起飛,協力的五位大人也全都給拉上了天去,此時,不放手,人就跟著上天,隨時都會因為手軟乏力而墜地身亡;一放手,還待在吊籃中的小男孩就會隨風勢飄上天去,生死難料。放手或者不放手,頓時成為道德良心與生死攸關的兩難抉擇,你要自救?還是救人?
丹尼爾.克雷格和其他三人都選擇了鬆手,從兩三層樓的高度墜地,幸好人沒受傷,但是飄向空中的紅氣球之上卻有一位醫生一直沒鬆手,緊緊拉著繩索,他還在努力希望安撫吊籃少男的心,然而,人力有限,再勇健的雙臂終究是會疲軟乏力的,醫生頹然從半空墜地,雖然沒有粉身碎骨,卻也是腿斷腰折,當場殞命,趕去救援的丹尼爾.克雷格目睹這副慘狀,只能頹然跌坐在草地上。天上,紅氣球還在飄呀飄的;地上,卻是血濺草地。
「紅氣球」救人事件帶來的第一個問題是:你該不該鬆手?
不鬆手,氣流一過,紅氣球可能會在這幾位大男人的重量牽引下,再度回到地面,解除危機。但是,不鬆手,每個人都可能像那位醫生一樣當場喪命。
出手救援的人都有崇高的道德與勇氣,但是危急時刻的自保決定,卻也間接導致了醫生的殞命,於是編導無可避免地問了一個問題:「換成是你,你會鬆手嗎?」
泛道德的人或許會去追問:「是誰最先鬆手的?」彷彿先鬆手的就是罪人,就是懦夫,就連丹尼爾.克雷格都不禁想要追問這個不可能得到答案的問題。事實上,導演的影像暗示著他是鬆手的第一人,他在自己心中也有相似的感覺,因此隱隱約約有著難以排遣的罪惡感,為後來的騷擾事件,安排下一個合理的贖罪心情。
然而,「紅氣球」救人事件卻在此時發展出另外一個道德問題,丹尼爾.克雷格後來去拜訪所有的關係人,找到了殞命醫生的妻子,本來只是想像勇士致敬,不料卻成為妻子拷問的對象。因為醫生妻子不相信丈夫是那麼偉大的勇士,「他懼高,從來不會去冒險。」妻子除了細數丈夫的個性外,還拿出丈夫車子上的一包遺物,一瓶香檳,一件玫瑰香的內衣,她沈重地說:「顯然他是要去野餐的,他一定是要在別的女人面前表現英勇,才會冒險去救人…」
一件英勇的救人事件,可能會牽扯出不可告人的外遇真相嗎?
紅氣球飄上天去,沒有人確知它會飄向何方,《紅氣球之戀》的劇情就很像隨風上天的紅氣球一樣,有了完全出乎大家想像的結果,曖昧又有多重可能,Ian McEwan的小說寫作建構了出人意料的人性疑難,也讓這部電影更多逼迫觀眾去設身處地做連想的假設趣味,你會不停地問自己:「如果換成是我,我會怎麼辦?」這種強迫假想,也是《紅氣球之戀》的迷人氣息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