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可以冬眠(Baavgai Bolohson/If Only I Could Hibernate)》是一部讓人看了心疼,最後卻能帶著微笑離場的電影。
電影的關鍵詞是「如果」,生活中出現了如果,是否就意謂著欲望不滿足的困境?也訴說著一種祈願?試舉四例:
如果你看見三個高中生在籃球場上用寶特瓶取代籃球,你會讚美他們的創意?還是看見他們的貧窮?
如果你看見小兄妹猜拳,輸家要去賣場索討紙箱,你會以為他們想去回收變賣?還是看見他們買不起煤炭的貧窮?
如果你看見社工帶著先進的燃煤過濾機來改善家中燃煤,卻發現家裡沒燃也沒電,還是硬把機器裝好就走人了,你看見的是照表操課的官僚?還是扶弱濟貧的社工?
如果你以為蒙古風情應該像古詩描寫的「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結果天不蒼,地霧矇,你看見的是現代化?還是文明的污染?
《如果我可以冬眠》是一部蒙古電影,其實也是一部政治電影,然而導演Zoljargal Purevdash沒有一個字批評政府,反而是透過住在蒙古裡的男主角烏爾(Battsooj Uurtsaikh飾演)一家人看見巨大的貧富落差現況,以及不甘心被貧窮擊敗的志氣。「如果我可以冬眠。」是烏爾幼弟的一句台詞,如果他們能像熊一樣冬眠,就不怕酷寒,也不愁飢餓,因為飢寒交迫就是他們困在蒙古包裡的生活實況。動物可以一眠解千愁,凡人可以比照嗎?多卑微的問句?多無奈的歎息。
蒙古首都烏蘭巴托有現代化建築和傳統蒙古包,中產階級人民住進現代化建築,無法忍受蒙古包裡的窮人每天依靠燃煤取暖,排放大量空污,導致首都成天陰霾霧茫,要求更好的生活品質是人心之常,問題在於烏爾一家三餐不繼,連煤炭都買不起,只能靠燒紙箱維持最起碼的火苗,他們的困窮,富人完全無法想像,空污是事實,貧窮更是,不解決貧窮,空污只會終日循還,更無解。
電影提供的解方是教育。烏爾有數學和物理長才,只要在全國競賽得名,就能改善生活,但是母親嗜酒,工資微薄,又返鄉棄他們不顧,照顧弟妹的責任就落在烏爾肩上,他再也不能和同學去滑冰,不是上課打瞌睡,就是得跟著山老鼠上山伐木,他不想跟任何人解釋,他不想在別人面前流淚示弱,咬著牙在天寒地凍的晚上抱著薄薄一張被子苦讀物理書。
《如果我可以冬眠》是一部勵志電影,Battsooj Uurtsaikh飾演的烏爾不但極具魅力,而且極有說服力,對生活困境他沒有一字抱怨,能讓弟妹溫飽,他就有笑容;能向母親報佳音,他更像是驕傲的大哥。生命尊嚴,他身體力行,所以觀眾會認同進而欣慰同歡。
Davaanyam Delgerjargal的攝影,透過《如果我可以冬眠》見證了文明社會的傷痕;Johanni Curtet的音樂,讓《如果我可以冬眠》有如一場蒙古頌歌,嫵媚多元又能呼應角色情境,你絕對會想一聽再聽;Zoljargal Purevdash的編導功力,讓《如果我可以冬眠》成為一部認識今日蒙古,今日文明的絕佳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