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2日,台南國家文學館的映後座談中,夏曼藍波安說他寧願用移動的觀點來看人生,而非「離開」和「留下」,他說看完電影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他憶起了過去當捆工,被喚生「蕃仔」的往事,他說這樣一部微電影如果能夠吸引更多人來了解蘭嶼,他要謝謝導演。
鄭有傑導演則 說,原著比他的電影巨大太多,他只能擇其一二,希望大家都因此反過來多讀小說,至於電影最後的當代圖像,則是屬於他改編者的手痕與選擇了。
讓我們用20分鐘觀賞一部電影,讓我們用一時閱讀一篇小說,《閱讀時光》的系列創作,讓台灣小說得以更便捷的形式,展現他的影音容顏,看完電影,你很想比對小說,這樣的創作就是成功的,我就是這樣一篇篇重新檢視起這些小說。
根據夏曼.藍波安小說改編的《老海人洛馬比克》是一部有關「離開」或「留下」的生命電影。「離開」或「留下」的背後,攸關經濟壓力與生命價值的選擇,全片沒有花太多篇幅討論拔河,那則是鄭有傑的聰明了。
電影的故事基地在蘭嶼,一個達悟族人的島嶼,核心人物叫洛馬比克,故事從他的15歲那年講起,達悟人過去半世紀多來的悲歡離合,凝聚在他身上,有如一劑時光膠囊,輕輕凝視,就可以聽見海風和歎息。
小說是這樣開場的:洛馬比克小時就想去台灣求學,有個夢想要成為這個未開化之島的知識份子,渴望成為知識份子,是這個未開化之島上的孩子,小時候集體共有的夢。換言之,要離開,才有未來,但是成績最好的洛馬比克卻留了下來,他不是自願留下來的,不是父親阻止,他早也就去了台灣,正因為沒去成台灣,先他一步前往台灣的昔日戀人洛伐特,就這樣斷了音訊。
小說中,父親反對他去台灣,主要是怕他學壞了漢人的那一切,電影中一方面呈現了漢人濫砍林木的醜行,另一方面則是拍出了讓人驚豔的蘭嶼風光鄭有傑透過戲劇火花見證著入侵者的強勢與囂張;再透過從山到樹到海到夕陽微風的山海景觀,見證著人間淨土的動人力量。
到台灣就會更好,那是文化價值觀的洗腦,以及經濟壓力的比較,神父同樣希望送洛馬比克到台灣求學,那是因為他們都相信文明會改善蘭嶼人的生活,但是沒有人能回答,一旦離開,故鄉的那一切,蘭嶼的一切,是否也就註定花果飄零,再不復記憶,誰說文明一定好?但是又有誰能說服你「未開化」其實更好?文明浪潮撲天蓋地而來時,獨守海角的蘭嶼,能抗拒多少?又能抗拒什麼?
《老海人洛馬比克》書寫著蘭嶼文明史,但是小說和電影都選擇了從愛情出發,從愛情來為生命的無奈與惆悵做註解。洛馬比克沒能做成知識份子,卻成了渔貨船員,偶而能在台東港口卸貨,目的也只想再見昔日愛人一面。他的癡情寫在他的不再近女色,寫在他終於在燈火闌珊處,遇見了眾裡尋訪千百度的洛伐特,然後默默留下了一件衣袋鼓鼓的外套。
洛馬比克的青春與愛情,悄悄被太平洋撕裂了。留下來的他,或許保全了家族的儀禮與記憶,卻未必得到應有的共鳴與尊崇;離開的他人,同樣未必滿足了他們追尋的渴望......淡淡的哀愁,就這樣包覆著年輕與老年的洛馬比克。
文學就是時間膠囊,讓生命元素得著了發酵成長的能量,卻未必要給予一個明顯的答案,電影則讓文字得著清楚的影像,再讓意境悄悄外滲,《老海人洛馬比克》的短片中,多了超商入侵的影像,輕輕一觸,小說的歷史回眸,有了更巨大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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