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一頁台北》,你未必記得男主角叫什麼名字,卻很忘記鶴立雞群,以黑馬之姿奪走全片光采的姜康哲;看完《寶米恰恰》,你同樣很難忘記姜康哲的冷面笑匠演出,對的演員,放在對的位子,做對的事,就會激發迷人的能量。
《寶米恰恰》基本上是兩男兩女的雙人舞,卻是以六角形的互動關係來呈現,姜康哲飾演的永平,擔起的戲劇重責就在於誤會發起線,識人不清的人格特質,就像他的中學唸得比一般人長,可以重考一次,留級兩次一般,所以他明明暗戀寶妮,卻始終錯把米妮當寶妮,鬧出一連串「身份錯亂」的「連環錯」。
《寶米恰恰》給姜康哲最合適的位階就在於「錯」,黑道家庭長大的孩子,卻少了囂張德性,而是忠厚木訥,不知如何表白自己的內向孩子,這種出污泥而不染的對比,讓他的菠蘿麵包,也能有了「瞎打誤撞」的癡傻能量,更讓寶妮的清純之愛,得著了同情的基礎;然而永平一旦遇到挑釁,比酷裝狠也不輸人,一旦感情受到委屈,也會憤怒彈射的雷霆效應,當然都豐富了觀眾期待的戲劇逆轉。
姜康哲憨厚僵直的冷面喜感,以自己的邏輯獨來獨往,基本上是承繼美國一代諧星巴斯特·基頓(Buster Keaton)的戲路風格,《寶米恰恰》給姜康哲的角色定位就像極了《梁山伯與祝英台》中的那位呆頭鵝,所有人都知道他愛錯了,搞混了雙胞胎,理應被人罵成有眼無珠的笨情郎,卻也因為他始終愣頭愣腦,無知反而蓄積了同情,最後的真相大白,才讓他的血氣方剛,贏得如雷喝采。這樣的角色塑造,算是脈絡鮮明的一以貫之。
當然,張詩盈飾演的永平姐姐一角,有冷豔的黑道老大德性,她以黑道手法替永平打抱不平的作法,亦得著了黑道次文化的魯直趣味,只可惜導演允許她以刻板符號來擴大詮釋(有誇張的Kuso趣味,是發揮了另類的調味效果),卻也與全片的寫實氣味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相對之下,歐陽倫飾演的優果,卻陷進了刻意擺弄的瓶頸矛盾之中。電影開場時他的意氣風發,充滿自信,而且不惜一擲千金買冷飲,只圖佳人一笑的瀟灑,卻在面對米妮時頓失鋒芒,手足無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天生一物剋一物,瀟灑男兒亦有吃憋無力時,當然不是不可能,問題在於太容易就讓英雄變狗熊時,就陷進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的尷尬困境,雖然他的急速變化多添了戲劇趣味,卻不符合原初的「角色設計」,反而是為了「結論」,硬行改寫了內容方程式,以致於給人「白忙一場」的感覺。
《寶米恰恰》兩男兩女的六角形關係中,最有趣的主導力量在於幾近「全知」的寶妮:她知道優果的心情(多次暗助),只有她知道誰送米妮菠蘿麵包(知道永平弄擰了),只有她知道米妮究竟在想些什麼;但是她不好奇優果何以不會弄錯雙胞胎?不會比較優果何以愛米妮,卻把她當哥兒們?不擔心永平其實還是愛上了米妮嗎?明明佔有全知優勢,卻因為有私情作祟,因而忐忑,因而猜疑,因而才不敢立即面對。她的忸怩,導致進退失據,也才更添觀眾焦慮,讓最後的高潮爆點,得以儲積更多能量。
女兒心,男兒情,無非就是《寶米恰恰》在校園與家庭間所玩的乒乓遊戲,女兒心,層次委婉細膩,男兒情則是凹凸不一,腳步略嫌踉蹌,否則會更討喜,更動人。
「對的演員,放在對的位子,做對的事,就會激發迷人的能量」
這句話說得真有道理!
多謝回應。
相較於男生,片中該校女生制服上不繡姓名,以保持兩位女主角的混淆難辨,似乎是難以避免的牽強。
其實高中女生制服上不繡姓名是真的有學校在施行的,據聞好像是避免姓名被看到,可能會被騷擾之類的,像我高中時就只有男生繡姓名,女生就只有繡學號。以上是我的個人經驗,僅供大家參考。
現實中的雄中確實只有普通班的男生需於制服繡上姓名,音樂班和體育班的女生是不繡的。楊導演出身自雄中音樂班,這點「考據」想必不致有誤。
感謝你的補充與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