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忠魂：經典的必要

拍出經典畫面，電影就取得了永恆的神龕地位，時間的長浪會沖刷掉許多片段，最後唯有經典畫面得能長存。

因為歐尼斯鮑寧的辭世，我又重看了《亂世忠魂（From Here To Eternity）》，不能不為弗烈．辛尼曼（Fred Zinnemann ）的豪情與才情，再度擊掌叫好（別忘了，他拍攝《亂世忠魂》之前，才剛完成了《日正當中（High Noon）》）。

《亂世忠魂》的故事發生在1941年珍珠港事變前夕的美國夏威夷海軍基地內，有軍中老鳥霸凌菜鳥的事跡，部隊長賀姆斯上校無法指揮會打拳的屬下馬奇歐（由法蘭克．辛納屈／Frank Sinatra飾演）替他賣力，就想盡辦法要修理他；上校的妻子凱倫（由黛博拉．蔻兒／Deborah Kerr飾演）竟然亦與士官長華頓（由畢．蘭卡斯特／Burt Lancaster飾演）私通...一連串不堪入目的軍中私情，就在日軍偷襲珍珠港之後，起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亂世忠魂》是1953年的電影，整整六十年前的作品了，電影的經典畫面就是華頓與凱倫在海邊偷情的那場吻戲，導演弗烈．辛尼曼用了十個鏡頭，就組成了讓人盪氣迴腸的激情戲。

他先對焦在洶湧巨浪上，先是在大海翻滾，繼而轉向浪襲沙灘，白浪所到之處，有個肉體正在糾纏，正是華頓與凱倫正在長臥擁吻，浪水襲身，濃烈的魚水交歡意象，但是凱倫隨即起身，快跑回沙灘上的毛巾休憩地，華頓隨後趕至，低頭俯視嬌喘的凱倫，旋即深情款款地伏身就吻，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凱倫，最後心滿意足地告訴華頓：「從來沒有人這樣吻過我！」

不厭其煩地用文字重新訴描這段海邊吻戲的細節，著眼點有三：

01.這是1953年的電影，以當時的尺度而言，這場戲散發出的肉體黏貼和熱吻密度，都堪稱前衛大膽；即使在今日觀之，依舊熱力四射；

02.我的文句其實想要解剖弗烈．辛尼曼的鏡頭排列，透過一格一格的切割與分析，可以學會怎麼用鏡頭來傳達煽情的力量；

03.善用自然力量，可以讓激情更澎湃，波濤如此，衝浪如此，夏日的光影、滴水的肉身、密實的特寫，都讓男女主角的歎息與微笑，得著更煽情的力量。

當然，拍片少不了傳奇，據說《亂世忠魂》的這場經典吻戲，劇本原本只是安排在野外偷情，但是導演靈機一動，改在了海灘拍攝，溼答答的肉身，火辣辣的吻，因此得著了全然不同的意境。

這樣的機緣也讓我想起了《火戰車（Chariots of Fire）》的那場海灘慢跑開場戲，由於2012年倫敦奧運開幕在即，《火戰車》是英國人最驕傲的奧運電影，不但電影經典畫面一再重映，導演Hugh Hudson更成為媒體爭訪的寵兒，英國衛報就訪問了他，請他憶述《火戰車》的拍攝內幕，他也強調這場開幕戲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出場戲，看著英國田徑隊員的跑步神采，各自的出身、氣質與紀律都已畢現，問題是大隊人馬拉到愛丁堡的St Andrews 海灘拍攝時，現場無風，光線也嫌陰暗，看不出層次，但是受限製作成本，不能枯守乾耗，只能咬著牙將就拍下去，不料現場有風砂吹過，刮傷了底片，不重拍都不行。結果，重來再拍時，起風了，光線也變強了，所有欠缺的東風，竟然全都吹拂了起來，這就是天意，成就了一部經典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