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成長幸福之一就是父親支持我買書,什麼書都好,總相信我能從書中得到知識或者樂趣;我的成長幸福之二就是家人樂於陪我看電影,什麼電影都好,就算有的讓人沈沈睡去,家人亦樂於聽我分析或介紹電影的美麗。
頭髮半白之後,另外新增的樂趣則是看完電影之後,得能在架上找出躲過蟲劫的藏書,找回了失去的青春與記憶。
看完林靖傑執導的《尋找背海的人》,我就到書架上找出了新潮文庫編號第四號的「玩具手槍」一書,我在書頁上寫著的購買日期是
那一年,我大一,才廁身文學院門牆,努力做文學的門徒,經書閒書無不囫圇吞棗,然而匆匆卅八年就過了,學文未成,創作未逮,唯一慶幸的是舊書還在,藏在書頁裡的青春,還來得及出來打聲招呼。
至於閱讀「背海的人」時,則是努力跟上時代的腳步,小說在民國七十年四月出版,我在五個月之後就買了書,那一年,我正在讀藝術研究所,每天鑽研著元雜劇和英美現代劇,總以為自己可以在舞台春秋中找到一席之地,於是也努力在他人的創作中品嘗甜美的果實,然而,事與願違,力有未逮的我,中途轉向做了記者,意外撞見了電影,人生就停步在電影世界中,那時盛行將台灣小說改編成電影。我總是興高采烈地對製片和導演說:「小說我熟啊!」後來才漸漸明白,小說創作的前提有著與藝術握手的衝動,電影創作則多偏向商業考量,從選材、選角到表現手法,無不如此。
《尋找背海的人》透過動畫和作家慢讀的方式,精細重現了書中段落,作家精寫,導演精製,耳濡目染下,也讓我再次慢讀起「玩具手槍」中的創作與手記文字,啞然於作者的千錘百鍊,訝然於作者顛覆形式的文體革命,重讀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是因為多了點生命風霜,更能懂得「推敲」工程之難,因而更加感念於這樣的新創作,讓我得能重讀生命中曾經擁有,卻又快速遺忘的風景。
看過《他們在島嶼寫作》這一系列的紀錄片,其實也讓我重新去打掃了舊書架上的塵蟎,例如觀看紀錄「純文學出版社」創辦人林海音的《兩地》一片時,我就從舊架上找到了林海音的先生何凡(夏承檻)在民國五十八年出版的大林文庫版「不按牌理出牌」一書,翻到何凡替林海音的第一本文集「冬青樹」所寫的序,提到民國四十和五十年代的那個時期文人寫作的窘迫環境,「白天雜又忙碌,實在無法構思...有時午夜夢迴,透過縱橫交織的蚊帳,看見她還伏在窗前小桌上,一燈熒然下,猶自振筆疾書。夏天是腳下一盤蚊香,冬天是腿上一條氈子...」看似輕描淡寫的文字,卻已活生生地紀錄下那個時代的文人書寫環境。
林海音創辦過純文學書屋,她的純文學出版社出版過極多台灣作家的重要創作,我非常幸運地忝為出版社的編號第一號讀者,每一回接到書訊時,總是快速地就著劃撥單選下我想買的書號,到郵局匯錢寄單,從余光中、紀剛到彭歌,從「望鄉的牧神」到「裸猿」...不知買過多少本純文學叢書,只可惜,單薄的熱情不能支持一家為文學搖旗吶喊的出版社,純文學喊收就收了,對於我們這些曾經支持過的書友,也沒有再連繫,心頭總是悵然若失(後來,我則是把熱情轉注到洪範和九歌,心想,我至少是半個讀書人,有能力的時候,就多買兩本書,支持一些胼手胝足的文藝人吧)。
1993年我在第一屆上海電影節上遇見了林海音,電影節主席吳貽弓就是電影《城南舊事》的導演,林海音自是也成了貴賓,我上前致意,想要表達自己也是純文學書迷,只可惜人來人往,需要應酬寒喧的人太多,僅有的一面之緣,沒能談上三句話,也只能說自己福份如此單薄吧。
或許是因為系列紀錄片即將推出,誠品書店的書架上擺放出楊牧、周夢蝶、余光中、王文興和鄭愁予的書,看到偶而有年輕讀者在書架上翻著看著,心想,薪火就是如此相傳吧,而我,已然側身走過,卻猶眷戀難捨。
原以為”廁身”是藍老師誤植文字,查了教育部國語辭典網站才知:
廁身:參與某部門工作的謙辭。
廁身其間:加入參與在中間。
謝謝!
讓我迷戀於藍老師的文字電影院時,亦增長知識。
原以為”廁身”是藍老師誤植文字,查了教育部國語辭典網站才知:
廁身:參與某部門工作的謙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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