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評論界對於《歌劇紅伶》卻有截然不同的評價,紐約時報的影評人文森.甘比認為電影太矯情,「紐約客」的影評人寶琳.凱爾卻驚為天人,给予高度好評。這場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影評論戰,其實依舊有效,因為支持或批判都點出了電影的特色。
重看《歌劇紅伶》,其實我看到了導演尚賈克.貝內工於算計的機巧,其中,多數來自於美術上的精心雕琢。
首先,前衛、大膽、後現代是貝內選擇的包裝標籤。男主角Jules只是位小郵差,但是他除了拚盡全力來追星之外,也把自己的住家打造成一個極盡前衛風格的居住環境,他住在一間倉庫改造的大樓頂層,住屋的前院架放了各式各樣出了車禍損毀的豪華名車,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把這些廢棄舊車給搬進大樓內,但是化腐杇為神奇,把成見改裝成時髦新潮,就是創意,就會讓人眼睛一亮。
其次,Jules家中還有一幅巨大裸女圖像地毯,豐滿的乳房和婀娜的身段就在床邊,讓人踩踏或者讓人浸溺(全看你用什麼心態對待這張匪夷所思的美女地毯,然而就因為美女敢於直接把獨身男子不可告人的情思,直接轉化成為再鮮明不過的意像,既是挑釁,又是炫耀,不但在1980年代初期屬於強有力的文化風潮,在隔了近卅年的今天來重看,一樣有趣,一樣誘惑又迷人,畢竟,貝內示範了一次精彩的藝術實踐學:只要你有想法,你就能付諸實踐,就怕你腦袋空空。
《歌劇紅伶》其實另外包含了警察局長兼任人蛇集團的販罪元素,另外還帶出了越南女子Thuy An Luu的異國情調(看似天真無邪,不受禮法羈絆,卻又真能享受紅塵美善),以及性格影星Richard Bohringer大隱隱於市的「江湖奇俠」元素。他們有如現代俠侶,定居的長形寓所非常空曠,長長的木板地板,寬敞可以讓Thuy An Luu踩著溜冰鞋滑溜來去,整棟寓所最顯著的傢俱則是一只白色浴缸,Richard Bohringer就不是叼著菸,泡在浴缸裡,打造出現代遊俠的豪情色彩。
突出的美術設計、影象構圖與色彩運用,確實是《歌劇紅伶》最用力的雕塑工程,貝內把他喜愛的美術概念轉化成膠捲影像,果然收到了吸聚目光的效果。所以,不論是妓女的閨房,或者避難的高塔,甚至汽車追機車,警察追郵差的流線律動感覺,電影的美術就像鮮明的手勢,不斷出來揮舞鼓動,讓觀眾看得目不暇給,有如一場美麗的視覺饗宴。
當然,「簡單」與「複雜」的交錯運用,也是《歌劇紅伶》的敘事技法。Jules偷錄了歌劇紅伶演唱錄音,吸引了盜錄集團的覬覦,但是他卻也意外撞見了人蛇集團追殺的妓女,陰錯陽差之下得到了人蛇集團內幕的錄音帶,成為黑白兩道都要追拿的對象。同樣是錄音帶,一件是絕世珍寶,一件是警察醜聞,意義截然不同,卻像擠麻花一樣錯纏在Jules身上,劇情因而轉動,意義因而多元。
《歌劇紅伶》當年曾在金馬獎國際影展上備受台灣影迷喜愛,只是多年來一直不曾在台灣發行DVD,如今,致力推典經典DVD的原子影像終於整理發行上市,對影迷而言,得見經典固然喜悅,重新發現台灣在1980年代的文化大盜地位,則是另外的收獲(這一點,容我賣個關子,日後另文撰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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