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交鋒：勿戲朋友妻

「願車馬衣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孔子的弟子子路在老師面前曾經侃侃而談自己願與好朋友分享物質生物的心情，車馬衣裘都是身外物，可以共用，壞了也不會有遺憾，但是就算你是知己好友，人生最私密的珍寶還是只能獨享，不能分享，例如：女人。

肝膽相照的好朋友常常就像子路所說的那樣「車馬衣裘與朋友共」，什麼事都可以分享，也願意為對方拋頭顱灑熱血，有時慷慨激昂過了頭，也會脫口而出說：「你也可以分享我的女朋友啊！」那是玩笑話，千萬別認真，一當真就會出事了。

古人說：「朋友妻，不可戲。」一旦戲了朋友妻，朋友往往就做不成了，奪妻之恨是男人之恥，傷心難過又丟臉，輕則老死不相往來，重則兵戎相向，毀家傾國。正因為如此，如果覬覦朋友妻，往往就是戲劇矛盾的高潮所在，也是牽動劇情逆轉的關鍵：《特洛伊：木馬屠城》講的就是綠帽罩頂的男人以女人做藉口發動的侵略戰爭；杜琪峰的《無間道》與《鎗火》中同樣都有小弟暗戀大嫂的情節，觸犯江湖禁忌，下場都很悲慘；但是法國導演楚浮的《夏日之戀(Jules et Jim》與德國導演洛夫．史巴(Rolf Schubel)的《狂琴難了（Gloomy Sunday）》卻以開闊的視野與胸襟，描寫了三人行並非不可能的人生情貌。

以男性戲份為主的作品中，女性往往只是旁襯綠葉，不是欲望的出口，就是宣洩情緒的工具，戲份不多，卻可以做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Jon Avent執導的《世紀交鋒》玩的就是這款手法。

《世紀交鋒》的兩位男主角都在警界打滾多年，槍林彈雨中培養了生死交情，甲君有一位同樣在警界任職的紅粉知己，乙君好生羨慕，一切卻都擺在心裡，不曾逾越分寸。有一天，兩人赤忱交心之後，甲君告訴乙君說：「你也可以分享我的女朋友啊！」兩人隨即哈哈一笑，就轉到別的話題上去。

明明是句玩笑話，你卻認真了，就代表這句玩笑話其實打中你的心坎，乙君後來有機會見到這位女性，就直接問她說：「我可以和你發生性關係嗎？」女方愣住了，就算是互有好感，也不該如此直接莽撞啊，乙君隨即收起笑容，改口說：「我不是來和你討論這個議題的…」將焦點轉成協助甲君脫離困境的其他公事上去。

親近的好友口沒遮攔，挾些帶葷色彩的話語是常見的事，然而想歸想，一旦開了口，即使只是試探，也會讓相關當事人尷尬莫名，不知如何回應。如果立刻翻臉，朋友就做不成了；就算虛與委蛇，交情也生硬了。最好的方式就是當成一句玩笑話，笑笑就好，只要沒有後續動作，就當做玩笑一場吧。

問題是乙君不是隨口問的，即使嬉皮笑臉，心中卻是有一股渴望奇蹟出現的衝動，雖然他比誰都清楚，那是魔鬼的邀舞，只要他一跨越邊界，一切就再難以回頭。放在心中發酵，只是無奈的單相思，一旦開了口，你是期待對方首肯，享受那種背叛偷情的滋味嗎？還是必然遭拒，黯然神傷呢？

《世紀交鋒》的這場愛情試探戲看似不經意的一句隨口問，其實卻是意在言外的關鍵戲，幻滅在此，毀滅亦在此，不可告人的蠢動心緒，卻因莽撞告白頓成罪惡淵藪。我用甲乙君做代號，無非亦是保留一點看電影之前的神秘感，不要太早洩了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