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人常常唸做音樂家的名字,例如《鋼琴師和她的情人》的作曲家應該唸做麥可.奈曼(Michael Nyman),本人來台灣開演唱會時也曾公開正名,可是台灣唱片商人還是堅持不肯更改譯名,還是叫他「麥可.『尼曼』」。
另外,來自巴爾幹半島的「布列葛維『契』(Goran Bregovic)」,台灣人堅持唸做布列葛維「克」;希臘女作曲家卡蘭德若,即使親口教了台灣人:「我的名字Eleni Karaindrou要唸做艾蘭妮.卡拉『印』德若。」要把她的姓唸成「卡拉印德若」。
他們三位都來過台灣,也都親口「正名」過,可是頑固的台灣人,就是改不了口,所以如果《火線交錯(Babel)》和《斷背山(Brokeback Mountain)》的阿根廷作曲家Gustavo Santaolalla在接受紐約時報專訪時,親口告訴記者他的名字應該唸成「桑塔歐萊峨(san-ta-oh-LIE-uh))」,我相信台灣唱片商還是寧願用「桑陶拉喇」或「聖塔歐拉拉」來稱呼他。以前,寫與他有關的文字,不會唸他的名字,我就寧願貼原文,不強譯中文了(因為強譯必錯)。
Gustavo Santaolalla這回是隨著他和阿根廷與烏拉圭的音樂夥伴合組的新探戈樂團Bajofondo(意思就是「地下樂團」)要到紐約中央公園演出,所以接受了紐約時報記者Larry Rother專訪,提到了許多有趣的故事,很值得與大家分享。
例如,他雖然是阿根廷人,理應最精探戈音樂,事實上,他在老爸沒事也最愛哼探戈音樂,尤其是每回修臉刮鬍子時,順口就會哼起探戈音樂,但是小小的心靈中卻嫌探戈音樂太老套,因為太憂愁也太哀傷,「完全不適合我們年輕人!」他寧願去聽披頭的歌,也不要擁抱探戈。偏偏,如今他自己組成的「地下」樂團卻又是回頭擁抱阿根廷老家的探戈音樂,「聽起來,好像我有點神經分裂,」他笑著說:「音樂家東碰碰,西弄弄,相互都會影響和滋養,而且讓我常保新鮮。」
當然,他的「新」探戈音樂也不是傳統的探戈音樂,他堅持他做的是現代音樂,用音樂來表達阿根廷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Buenos Aires)和烏拉圭第一大城蒙特維多(Montevideo)的城市景觀,.畢竟,探戈是那兩個城市的音樂,然而,搖滾、嘻哈和電子音樂也都和milonga, candonga, murga這些傳統音樂同時存在,簡單而言,新探戈就不再是舊探戈,而有了更寬廣更多元的面貌了。
1998年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輩子會來做電影配樂,他只是把自己過去十三年所寫的音樂灌成了唱片「Ronroco」,剛好被導演麥可.曼(Michael Mann)聽見了,立刻就在《驚爆內幕(The Insider)》中選用了其中最感性的一首「Iguazu」做配樂;同時,墨西哥導演伊納利圖(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也聽見了這張CD,也請了他來替電影《愛是一條狗(Amores Perros)》和《靈魂的重量(21 Grams)》配樂,於是《革命前夕之摩托車日記》、《斷背山》和《火線交錯》的配樂就一部接一部完成了,而且接連以《斷背山》和《火線交錯》連拿了兩座奧斯卡配樂獎,運勢之旺,不知羨煞了多少配樂家。
這些導演和作品都有個共同的特色,不喜歡色彩濃郁,曲式繁複的大型配樂,鍾愛「低限,空靈,曠遠和唯心抒情」的音樂感受,剛巧顛覆了好萊塢的配樂傳統,而且導演又留給音樂極大的篇幅去發揮,一旦音樂浮動時,給人的感受就格外強烈。
傳統的電影配樂都是在後製剪接時才開始出現,配樂大師約翰.威廉斯(John Williams)就堅持要先看到毛片,知道了電影內容和長度之後,才去寫配樂,但是Gustavo Santaolalla替《斷背山》配樂時,卻反其道而行,他第一次和李安見面時,李安只告訴他說:「我有七場戲要配樂,想要一種空曠氣息和憧憬嚮往的音樂(sparse and yearning)。」然後就寄了電影劇本給他研讀,兩個星期之後,《斷背山》還在前製籌備階段,好多外景都還沒去看景呢,Gustavo Santaolalla卻寄了一張cd給他,李安最初以為他是想和李安分享過去的作品,打開一聽才知道,他已經寫好了《斷背山》的主題樂章。
李安坦承,Gustavo Santaolalla的做法確實幫了他不少忙,讓他可以先想見電影的情貌與靈魂,所以主要演員開始排戲時,李安也讓大家一起聆聽音樂,讓大家都能體會電影的基調,找到更一致的呼吸節奏。
音樂不只是配樂,也有可能扮演著一定的主導力量,Gustavo Santaolalla的《斷背山》故事,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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