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柏格曼：大師周年

去年此時，瑞典大師柏格曼（Ingmar Bergman）的死訊震驚了全世界，哀悼傷逝的文字傳遍全球；一年之後，柏格曼生前住過四十年的法羅島（Fårö）故居卻面臨著拍賣的命運。

關鍵在於柏格曼的遺產分給了八位子女和一位孫子，九位後代對如何處理大師的遺產有不同的意見，有人同意將大師故居轉成藝術之家，讓電影人都能來小島小住， 感受大導演的創意靈感，同時將附近一所廢棄小家轉成文化中心，可以不時上映柏格曼的電影和劇場作品；但是也有家屬認為文物無用，故居無趣，不如直接變賣， 有錢入袋，才是照顧大師家屬最實際的協助。

目前的發展是：如果沒有金主現身，願意把大師故居轉成文化遺產，柏格曼的法羅島宅院就要列入佳士得（Christie's）2009的拍賣會目錄中，待價而沽了。一旦交易成功，不但房產易主，屋內文物也要一併點交，大師手稿，肯定就會散落四方了。

去年，瑞典人以跡近國葬的方式哀悼大師，第九大城赫爾辛堡（Helsingborg）還用了他的姓名來替一座廣場命名，今年六月瑞典人也在法羅島上舉辦了 柏格曼文化祭，追思他的藝術成就。但是，家屬離心，房產不保，卻是大大出乎眾人意料，連瑞典文化部都嫌事情棘手，不願插手過問，甚至還說：「搶救房舍，不 是文化部的業務。」

問題不在房舍，問題在於那是柏格曼的房舍。那是瑞典人和世界影迷的記憶，文化國寶的遺物真的不值得保留嗎？雖然瑞典人對柏格曼其實又愛又恨。

恨是因為柏格曼的早期電影全都是嚴肅的宗教和人生議題，雖然在1960年代轟動國際，但是瑞典人看得很悶很煩，沒有認同感，柏格曼越出名，距離越遙遠，甚至後來政府還以涉嫌逃漏稅之名，對他偵查盤問，逼得他最後遠走他鄉。

愛，也同樣因為電影，這回是人們看得懂的作品。柏格曼曾在法羅島上拍過《假面(Persona)》和《婚姻實況(Scenes from a Marriage)》等七部作品，當年，《婚姻實況》在電視上播映時，街上行人寥落，大家都趕回家等著觀看這部作品，甚至離婚率因而激增，理由都是柏格曼 說出了他們對另一半的不滿心情，決定坦然面對自己愁苦不堪的生活，至於，獲得奧斯卡獎最佳外語片的《芬妮與亞歷山大（Fanny and Alexande）》更因說出了瑞典人的童年記憶及歡度耶誕節的細心情，不但成為票房最理想的作品，柏格曼的大師地位也從此獲得國人認同。

柏格曼的故居不但是他的創作靈感，也隨處可見文化遺跡，故居牆上陳列了許多大師手稿，家屬隨意借了幾幀當年他替劇情大師史特林堡（August Strindberg）的名作《魔鬼奏鳴曲（The Ghost Sonata）》所畫的設計手稿，就讓劇場學家驚為傑作，問題在於就怕子孫不識貨，故居拍賣，淪落商人手，珍貴文物就此謫落紅塵，飄零四散了。

我不知道柏格曼生前負債情況？也不知道他的九位子孫面臨多少生活壓力，所以急變現？我只知道，大師過世才一年，他的故居家屬卻已經開始搬演爭產賣產的通俗劇，我只能遠觀，只能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