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募資金是台灣電影工作者共同頭疼的問題,如何面對金主?成了電影人的必修學分。
尋找贊助資金,讓影片順利開拍,是多數台灣導演都曾遇到的拍片前奏曲,贊助商置入的程度有多少?會不會影響影片成績意外成為這次台北電影獎的討論插曲。
焦點在於知名的運動廠牌NIKE去年提供了相當資金供三位新導演以「Just Do it!」的概念拍攝了三部30分鐘左右的短片,分別入圍了2008台北電影獎的劇情短片和紀錄片獎項。
NIKE贊助拍片,其實有雙重考量,名義上是提供影像創作者實作練習的機會;實質上則是透過電影來行銷NIKE的理念與商品,資金對NIKE從來不是問題,透過影像創作來進一步滲透、傳播或行銷商品,才是他們的主要動機。
因此,當你在一部描寫失婚的單身婦女面對單身生活、母子親情、自己身體和生命夢想的紀錄片《親愛的,你好嗎?》中,看見女主角身上穿著印有NIKE字樣的上衣時,情緒難免緊繃;當你在《夏天》看見衝浪板上出現NIKE字樣時,難免會驚覺說這麼細緻地用衝浪板的故事解剖當代女性處境心情的作品,其實還是唱和著「Just Do it!」的NIKE精神時,難免眉頭會緊皺一下。
「有沒有出現NIKE字樣根本不是問題!」台北電影獎的評審蕭菊珍導演說了一句很關鍵的話:「關鍵在於創作者有沒有因為贊助商的關係,修改或者影響了創作的角度與重點?」
資源短缺的台灣創作者只要聽說有金主願意贊助拍片,其實都願意拜訪爭取,鈕承澤的《情非得已之生存之道》,就鮮活有力地呈現了四方金主的惡形惡狀,以及創作者卑躬屈膝又唾面自乾的饑渴。
不過,以往的贊助商通常都是配合創作者的企畫案,希望自己的商品品牌能在作品中適度亮相,在以創作者為主的作品中,贊助商就是純出資,很難干預創作內容,主要是就汽車、手錶、手機、食品…或廣告看板,由製片人可以就正面特寫、背景、劇中內容到露出長短等細節來和贊助商討論贊助價碼;但若贊助者是主體,要求創作人配合理念來創作,創作純度不夠純粹,特意來為贊助商量身打造,難免就會遭受質疑。
執導《練習曲》的陳懷恩導演則與我分享了他爭取「捷安特」贊助的經過,一開始,他先向捷安特創辦人劉金標董事長簡單說明了《練習曲》的拍攝始意,就是一位朋友用了一輛車齡十年,變速器都壞掉的捷安特完成了環島之旅,一如往例,製片會讓捷安特的車型和名牌在影片中露出,做為置入行銷的回饋,沒想到劉金標直接就說:「捷安特不需要露出!」直接婉拒了置入性行銷的傳統作法,一時讓製作組大驚失色,擔心劉金標根本不願支持《練習曲》的拍攝了。
理念相契才是重要的。經過陳懷恩的再次說明,捷安特直接就把百萬資金匯進了《練習曲》的拍片賬戶之中,沒有打契約,不必寫收據,更沒有贊助但書或者露出長短的細節要求,也不擔心這群電影工作者會不會就這樣污走了百萬元,晤談過程中的認知與理解,讓劉金標採取了直接贊助行動。
一百萬元,對於跨國企業,只是區區小錢,對於苦哈哈的台灣電影工作者卻是雪中送炭的大錢,不折腰而能圓夢,當然是美事一件。
《練習曲》強調的就是騎單車環繞台灣的青春夢想,電影上市後,單車旅行成了台灣人的全民運動,捷安特的業績在風潮鼓動下直線上升,有人說捷安特用百萬贊助金創造了數億元的銷售業績,但是這次贊助沒有品牌露出,也不需要露出,沒有干預內容,也不需要干預,就創造了雙贏奇蹟。這一切或許是巧合,但也說明了機關算盡,未必就能致勝;無心插柳,反而意外成蔭。
陳懷恩的際遇或許在台灣影壇算是罕見傳奇,他無意誇耀,也不是在回饋劉金標,只是在分享這則《練習曲》傳奇時,簡短扼要地告訴我說:「創作者知道自己要拍什麼,才是最重要的。」贊助誠可貴,姿態卻也不必太低,相知相惜,就能互利。
留言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