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情懷：情歌悠悠唱

精製的ＤＶＤ有許多好處，其中之一是附錄一些訪談紀錄，可以讓觀眾看得更多，懂得更多。

最近重看了名導演薛尼．波拉克（Sydney Pollack）的名片《往日情懷（The way we were）》，愛不釋手的除了芭芭拉．史翠珊（Barbra Streisand）和勞勃．瑞福（Robert Redford）的精彩對手戲之外，就是ＤＶＤ附錄的工作人員訪談記，因為我明白了一字之別，意境全殊的創作趣味。

關鍵在於電影那首由芭芭拉主唱的主題曲「The way we were／往日情懷」，影迷忘不了這首歌，但是芭芭拉改過一個字，薛尼則是示範了歌曲旋律、歌詞意境與畫面連結的「時間點」，兩相映和，美麗因而永恆。

先談薛尼的成就。「往日情懷」這首歌曲出現的場合是大學同學凱蒂與哈波畢業後在舞池相遇，哈波已經喝得微醺，閉目小憩，凱蒂看到他還是那麼英挺，不禁伸手觸摸了他的額頭金髮，往日記憶就此如潮水般湧現，音樂的開場是她的輕哼，然後哈波在校園中慢跑，穿林越野之後，撞見了正在分送反西班牙

獨裁強人佛朗哥的政治傳單，擦肩而過時，各自搭訕一句，凱蒂罵了他一句：「法西斯！」之後，就是哈波跑步第一，划船也第一，深受男女同學愛戴的青春時光，那是美麗的往事，此時，歌詞非常準確地在「回憶」和「笑容」穿梭來去：

「Memories light the corners of my mind回憶，照亮了我的內心角落

Misty water-colored memories朦朧如水彩般的

of the way we were往日記憶

Scattered pictures of the smiles we left behind照片裡的笑容，早已散落遺忘

Smiles we gave to one another for the way we were那是往日歡情的笑容

Can it be that it was all so simple then還能像從前一樣那麼單純嗎？

Or has time rewritten every line還是時間重寫了一切？

If we had the chance to do it all again如果有機會重來

Tell me, would we, could we告訴我，願意嗎？能夠嗎？

Memories may be beautiful and yet 回憶也許美麗

What’s too painful to remember 但也是不願再想起的痛苦

We simply choose to forget 我們寧願選擇遺忘

So it’s the laughter we will remember 我們只願記住歡笑

Whenever we remember the way we were 當我們回憶起往事

The way we were 往日情懷」

這首曲子是由馬文．漢立許（Marvin Hamlisch）作曲，Marilyn Bergman和 Alan Bergman填詞，旋律本身優美動聽，歌詞意境深遠，就算你沒看過電影，光聽詞曲也足夠動心，但是只有看過電影，你才會明白何以能夠成為盪氣迴腸的傳世情歌，問世卅五年後依舊緊叩人心─關鍵在於化學效應。

電影的魅力在於音畫交響共鳴，影像是經，聲音是緯，經緯交錯之際，就會有神秘元素相互連結，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意境，薛尼示範的正是極高明的影音同步手法，而且是早在1973年就閃耀媚惑的早期ＭＶ，首先是這句「回憶，照亮了我的內心角落」，畫面上正是大帥哥勞勃．瑞福青春正盛時的英挺風情，徑賽跑第一，肉體正陽剛，真是美好時光啊；歌詞中出現「遺忘的笑容與歡情的笑容」之際，畫面浮現的是他划船全力衝，氣力正四射，音符律動與肢體運動不但合節，還有詩情，那些時光，如果能夠重來該有多好？頓時就成為大家都認同的美麗。

接下來則是用哈波悠閒貴族的享樂人生來對照凱蒂清貧勤學人生，每個場景都適時呈現了他們位處兩極的不同生活情貌，這對有著不同人生品味與信仰的男女能夠相遇相戀，或許是人生巧合，卻也註定了要各分西東的宿命，別有惆悵暗恨，卻也在歌曲的尾韻中飄散四射。

不過，附錄在《往日情懷》ＤＶＤ中的紀錄片卻也另外透露了歌詞秘辛。

原來，「往日情懷」歌詞的第一句不是「Memories ／回憶」，而是「白日夢／Day Dreams」，同樣三個音節，但是「回憶」有歷史縱深和個人情懷，或許是過去式，卻曾經汗水，曾經歡笑，歷歷如現；「白日夢」則是不切實際的私夢，只能想，很難落實，只能是茫茫未來式，一字之別，意境高下立判。

更特別的是，「回憶」出自芭芭拉的建議，薛尼曾說：「她是史上最會演戲的猶太女人。」她或許不是豔星，卻是貨真價實的才女，會唱能演，還能編善導，在她的才情與歌喉加持下，「The way we were／往日情懷」早已成為她最鮮明的生命手痕了，生命最美的剎那就在才情綻放火花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