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山大：不老的童星

童星沒有繼續演戲，對他或對影迷而言，或許都是福氣。

對童星而言，最美好的青春，就此永遠停格，不會老去，沒有比較，美好就此駐顏在觀眾的笑聲淚水和記憶之中；對觀眾而言，永恆的青春，也是不滅的嚮往。

看過瑞典大師伯格曼（Ingmar Bergman）作品《芬妮與亞歷山大（Fanny and Alexander.）》的影迷，一定都清楚男主角就叫做亞歷山大，可是那位可愛的童星到底叫什麼名字呢？可能大家都會愣住了，永恆的是那位少年亞歷山大，至於他是不是叫做柏提爾．古夫（Bertil Guve）？坦白說，知道，也關切的人並不多。

《芬妮與亞歷山大》是柏格曼在1980年開拍的作品，當時柏提爾才十歲（換句話說，他現在已經38歲了），因為曾在另一位北歐名導演Lasse Hallstrom執導的電視電影上有吃重戲份演出，所以被柏格曼看中，指名找他參加《芬妮與亞歷山大》的試鏡，才十歲的男孩，怎麼會知道柏格曼多有名？機會有多難得？他的母親只能用他熟悉的名人來打比方，告訴孩子：「他可是和牛仔明星約翰．韋恩（John Wayne）和瑞典球王柏格（Bjorn Borg）一樣有名哦！」

柏提爾其實對拍電影沒有多大興趣，事實上他也只參加過三部影視作品而已，但是就靠《芬妮與亞歷山大》他已足夠躋身電影史。柏格曼選中他的主要理由就是別的童星靠可愛長相來演戲，但是柏提爾卻懂得用眼神來演戲，因為柏格曼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夢幻般的憂鬱特質，有時熱情，有時憂鬱，更重要的他在試鏡時，竟然能夠對大導演掰出一個謀害祖父的鬼故事，聽得柏格曼樂不可支（眾所周知，柏格曼與父親關係極度不睦）。

頭一回拍戲時，他覺得工作環境很差，工作人員大吼小叫的，怨氣在現場流竄，小孩都嫌煩，可見有多糟糕，但在《芬妮與亞歷山大》拍片現場他卻玩得不亦樂乎，主要是資金充裕，大家都可以實踐夢想，他也就充分利用空檔四處玩耍，輪到他的戲份時，不是搞得全身溼搭搭的，就是衣服有塵有土，非得更衣不可，這下子可是他搞得其他人煩燥難安了。

在拍片現場，柏格曼是出了名的粗暴嚴厲，有一回他完全無法入戲，全身抖顫，柏格曼就大發雷霆，上前捉住他的胳臂，斥罵他不敬業不認真，嚇得他都哭了，童星一哭，戲更別想演好了，柏格曼脾氣再不好，也不得不帶他進小房間去安撫，讓雙方都有下台階。

這些拍片往事都很瑣碎，在柏格曼逝世周年前夕由昔日童年重新憶述這些往事，勉強也算是追思大師的一種方式， 但是我比較感興趣的卻是後來柏提爾與伯格曼的互動關係，柏提爾後來改唸商科，修到了博士，與柏格曼還常有書信往來，於是親自送了厚厚一疊的博士論文給大師過目，算是對一路提攜的大師回報與分享一點感恩之心，大師對論文內容沒有一字評論，只回了他一張謝卡，感謝他送給他一本「可愛」的書。

是啊，在「大人」的心中，孩子永遠是孩子，修成了博士，也永遠還是個孩子，在電影的世界中，《芬妮與亞歷山大》永遠只有柏格曼的簽名手痕，其他演員都只是過客，柏提爾的青春夢幻，永遠停留在那一格格的電影底片之上，自己的人生因而擺脫電影羈絆，自在瀟灑，相忘於江湖，也是一種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