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拍經典,第一個遇到問題總不外乎:「新意是什麼?」文學電影如此,動畫電影亦然。
女導演Suzie Templeton 執導,獲得今年奧斯卡獎最佳動畫短片獎的《彼得與狼(Peter & The Wolf)》,提出的解答是:「前因、後果和技術。」
「彼得與狼」原本是烏克蘭作曲家普羅高菲夫(Serge Prokofiev)在1936年專為兒童創作完成的交響樂入門作品,配合一個充滿童趣的孩童與家禽野獸的主題故事,再用小提琴弦樂四重奏、長笛、豎笛、雙簧管、低音管、定音鼓和三支法國號來表現彼得、小鳥、肥貓、鴨子、祖父、獵人和大野狼的性格與動作,音樂與戲劇故事的交響共鳴,譜成辨識度極高的音樂趣味,過去七十二年來,已有無數的表演團體和學校根據這首音樂演出兒童音樂劇。
「彼得與狼」的故事描寫小男孩在原野上快樂嬉戲,小鳥和小鴨雖然都是彼得的好朋友,卻彼此看不順眼,彼得家的小貓也伺機要獵食小鳥,同類相斥和生態食物鏈的人間關係提供了豐富的音樂表現空間,然後祖父傳達警訊,野狼帶來危機,彼得再爬樹設網智勇捉狼,完成了波濤起伏的原野歷險記。
故事是耳熟能詳的兒童傳奇,但是Suzie Templeton無意照本宣科,她設定的彼得是俄國鄉間的小男孩,對老爺爺上鎖的後院充滿了好奇,只不過是掀了一塊鐵皮往外看,就被爺爺制止, 那是一個受到制約的不快樂童年。
接下來則是彼得到城市送貨,遇到了馬戲團長,拿到了一隻藍氣球,卻被兩位強悍的軍人給丟到垃圾桶之內,那是一個遇到強權只能忍氣吞聲的不快樂人生。
雙重不快樂的「前因」讓觀眾充份明白彼得渴望出遊,渴望獲得尊重的小小心願,塑造了他潛伏於心的反抗動機。然後,因為氣球結識了小鳥,再在小鳥的誘惑下偷了鑰匙,出了後院,在結冰的湖面上鴨不成鴨,鳥不成鳥,誤打誤撞產生了不少趣聞,這些情節基本上都符合了原本的故事架構,只是在栩栩如生的偶動畫製作,極富電影感的分鏡圖,及動感十足的音樂引領下,即使故事不新,依然有讓人看得津津有味的視覺力道。
最重要的關鍵在於野狼雖然吞了鴨子,但是那是弱肉強食,物競天擇的生存法則,與人親近的鴨子因而得到憐憫與祝福,但是鴨子之死,野狼固然是「兇手」,但那是它的本性,人類殺生不受制裁,何以野狼就是該死?並不意味著彼得就有復仇的「正義」動機,他的氣憤填膺,反而像是私人恩仇。而且在保護野生動物的流行思潮下,捉到野狼就烹殺食之,並不符合「獸權」,剝除皮毛做成標本,也太不「狼」道了;交給動物園或馬戲團,也同樣不合「狼情」,就一部要製作給21世紀的小朋友觀看的作品,《彼得與狼》人與狼偕行,在月圓之夜得能回返大自然的結局安排,反而會讓多數人鬆了一口氣。
早期的童話故事多採擬人法,站在人的立場看事物,《彼得與狼》則是試圖多增加不同視野,人不是至尊無上的生物,就像爺爺無法完全禁制好奇的孫子一樣,從理解與體諒出發,生命視野就不一樣了。
除了主題有新意之外,《彼得與狼》的偶動畫技巧亦非常精彩,從衣著到佈景的質感與線條都不同於以往偶動畫的虛假,再加上動作韻律的流暢,以及精細到直逼戲劇電影的分鏡效果,都讓《彼得與狼》有了濃烈的戲劇魅力,連帶也使得普羅高菲夫的音樂更有說服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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